一百六十一、神奇助攻

    林阿奇不仅同他旧友有一双形似神也似的眉眼，而且说话办事，行为举止间也近同一样。
    要不是云起只道她是乡下平民女子，他倒真是希望这孩子与旧友存在某些真实可能。
    “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
    云起忍着心口不适，眼中的光渐渐陨落消失，近乎艰难道，将林阿奇从回忆的思绪里拉回来。
    林阿奇很清楚，他们同伴数月，相处似朋友更似知己。
    对一个有心于他的人，自己这般回绝，的确显得不近人情，但这也是她为保护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就当我真的很听师娘话吧，我们不合适，你也不可能娶我当王妃，一辈子不纳妾吧？”
    虚荣的女人——
    这个念头在云起心头闪过，对上那双明亮透彻，近乎能看到他明晰倒影的眼睛，这句话却又立刻烟消云散。
    若真如她所言，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甘愿为她所惑的堕落人？
    云起摇头，可她到底不是那种人啊。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他近乎一字一顿，红着眼不肯放过。
    “我从来都是这样啊。”林阿奇微微一笑，“王爷不会是将我想得太好了，便打心底里笃定我就是那个样子了吧？”
    那日情形又开始浮现在眼前——
    王管家近乎恳求，用他苍老的声音对林阿奇一遍遍低声重复道：“皇上不会放过王爷的，他绝对不会看到王爷过得好啊......”
    “林姑娘，你是为数不多，能够保护到他的人，只要你不将他的事情说出去，便不会有人疑心到他。”
    林阿奇有些纠结：“可是我与他去了北地，这个朝中很多将军都知道。”
    王管家摇头，叹息声犹在耳眶：“前朝旧事早已成过往，然而人的心，始终透亮。他们不说，便无人知道，无人见过了。”
    “这么说，那些将军们也是站在云起这边的。”
    王管家眼神悠悠，已然不太清晰的眸子里带了层雾，却透露出看透一切的明爽之意：“小姑娘，正义不是站在王爷身边，而是站在真相这边啊。”
    至于真相是什么，林阿奇追问，王管家却直摇头：“王爷的事情，老夫知晓的也就这么些了，再多的，也无从得知。我瞧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你可要好好的，莫要辜负了王爷的心意啊。”
    然而林阿奇明白，自己与云起终究是不大可能的。
    有那样一位见不得人好的君主戾气压在云起身上，自己若真的与云起在一起，岂不是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灾难？
    倒不如就此了断，断绝一切未知的可能。
    辜负不辜负的，终究是外人的评价罢了。
    云起眼底的光彻底消散，近乎是冷着脸观望，想从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子身上，看到那么一丝动容的存在。
    林阿奇深吸口气，努力保持着她一贯的笑容：“是啊，王爷一直心悦于我，我自然是十分感动，只是王爷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与使命，在其位谋其政，莫要在我身上花费太多时间了，小女子也必定感激不尽。”
    “你是怕我给你带来麻烦吗？”
    云起点头，的确，以他的身份，不论出现在何时何地，终将会给人带来压迫危机感。
    她年纪尚轻，若是真的跟了他，保不定都会遇到什么事呢。
    “呵。”他自嘲一笑，“原来你心中一直都是如此打算，只是我太过蠢笨，竟一直未能参透罢了。”
    林阿奇眸中微光一闪，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既如此，还望姑娘珍重，本王不再打扰了。”
    面前人快步从她身旁走过，带起的清风还传来他身上淡淡的竹息香，可不知为何，林阿奇竟毫无转身去看的勇气，似乎所有的鼓励打气，都早在遇见救他的那一刻用光了。
    少女立在原地，耳边再没了那人的脚步声。
    她还从没对他说过，其实自己早就闻见了那日奇臭无比的气味，只是远远观望，得见一片白色衣角，不忍他真惨死此地。
    这才一路设障，破坏了那群贼人设下的机关围障，使其迷路，再也无法入山找到埋藏云起之地，并在溪林村各处打好关系，将他称作是自己的远房亲戚，才避免了云起被发现的祸端。
    少女费力吸了吸鼻子，这个王爷真是蠢笨如初见，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她对他动过心呢。
    云起走得很快，几乎是眨眼间，溪林村再也没了他的踪迹。
    林阿奇也再没见过那个喜欢偷窥，时不时来她面前叨叨两句的祁攻。
    他们似乎在同一时间消失，似乎在忙忙碌碌明王府的私事。
    只有那家仍开得红红火火的包子铺，证实着还有云起的人存在过的痕迹。
    包子铺很快又换了掌柜管事，新来的就是溪乡当地人，干活很细致勤勉，林阿奇私底下与他交接， 账本一清二楚，不比云起的人干得差。
    林阿奇很放心，每月还能 坐享提成，小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少女抱着狗和狐狸，时不时蹲在院子里发呆，他们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幸三娘又准备出远门了，这一次，她万分谨慎地交待了林遮相，一定要好好看牢林阿奇，切不可让她再偷溜去那危险之地了。
    林遮相朝林阿奇递来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不待师父开口，她已先做出保证：“师娘放心吧，你自去忙，我不会再让你和师父替我操心了。”
    幸三娘叹了口气，联想到她最近的确是捡柴、摸鱼，或者时不时去包子铺转转帮忙干活，早起练武射箭，晚间就着灯火读书，生活作息良好至极，想来是真的改善，不与那劳什子王爷来往了。
    “那就好，你也大了，再过阵子，师娘给你找个更好的，那人可配不上你，知道吗？”
    林阿奇对上师娘担忧的神色，忍不住噗嗤一笑。
    幸三娘皱眉：“笑什么？”
    林阿奇乖巧道：“我又没对他动过那样的心思，师娘何必如此纠结呢？”
    到底动没动过，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幸三娘不再点破，拉着马儿出了村。
    溪林村众人目送她又一次出远门，个个好奇出来相送。幸三娘都一一笑着回应了。
    林阿奇和林遮相站在村口，眼见着幸三娘的马儿消失在青草小道处，这才悠悠往林家走。
    “别怪你师娘。”林遮相语气带了追忆，“她也是怕你受到伤害。”
    林阿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点头。
    “明王他——”林遮相看向林阿奇，没从她面上看到排斥之类的反应，这才继续道，“阿奇，师父以后给你找喜欢的，好不好？”
    林阿奇这才认真道：“师父，这种东西求不来的，缘分最重要嘛！”
    “是是是，缘分自然是重要的，那你可想好晚饭与鸡鸭还是猪鱼结缘啊？”
    林阿奇大眼珠子转了转：“吃烤肉好不好？”
    “当然好了！为师也甚久不曾吃过阿奇烤的肉了......”
    “那师父想吃什么味道的？做辣椒粉还是辣椒酱？”
    “为师有点小贪心啊。”林遮相打着竹扇吸了下口水，把林阿奇逗得咯咯笑，“可以都要吗？”
    林阿奇调皮去揪他胡子：“当然可以！只是师父可要自己掏钱买肉，徒儿包子铺那点微薄的收入可经不起师父推敲了。”
    师徒二人说说笑笑享用了一顿美好的晚饭，林阿奇早早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心底藏了事，辗转反侧良久都睡不着。
    “唉——”少女拥着被坐起身来，“云起，对不起。”
    林阿奇盯着虚空中某处道。
    云起回到京城，暂时搁置了一切明王府经营事宜，交由祁攻等人去办。
    流郊是个呆子，一心替王爷办事，多日下来，也终于发现，王爷最近不管的事是越来越多了。
    萧重点头叹息，手上活计不停：“失恋的男人，怎会有心思管其他？这要是我，早借酒消愁了。”
    流郊满眼惊讶，手里递交的重物没拿稳，直直坠落砸了萧重一脚。
    “嗷——流郊你想死啊？”
    流郊急忙拾起东西抱歉：“萧重，你是说，王爷被林小姐甩了？”
    一旁帮忙卸载货物的祁攻：“......”
    虽然他很想承认就是这样的，但作为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亲卫，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维护一下王爷的脸面。
    “咳，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林小姐甩的王爷？”
    流郊和萧重动作同时一顿，望向来人，满脸的“难道不是吗”之意。
    流郊不会说话，怕他再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萧重抢先开口道：“祁攻你也知道，咱们王爷吧，不太擅长男女这方面的情事——”
    他胳膊肘撞撞流郊的，流郊急忙点头：“是啊，萧重说的没错啊，要不然王爷怎么单身至今，连个相亲对象都没有——嗷！”
    萧重胳膊肘用力过猛，流郊一歪倒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
    流郊一脸恼怒：“你是不是还怪我砸你了？”
    “我没有。”萧重辩解道。
    一旁的祁攻已然黑了整张脸。
    “继续说。”
    萧重清清嗓子，努力缓解方才的尴尬：“咳——王爷要是真的懂那啥，林小姐也不至于与王爷断了来往吧？”
    “你怎知断了来往？”祁攻面色一冷，每个亲卫负责的事务都不一样，这种涉及王爷某些私密之事，自然不该是萧重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