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寒假的时间缓慢得让人心急却又心生期待,仿佛自由散漫的假期就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可真到了寒假,贺昭反倒没了那股高兴的劲儿。
    因为易时春节要回太平洋彼岸的美利坚,从放假第一天开始就进入了倒计时。
    美妙的假期也变得不美妙了。
    贺昭知道这个消息几乎是瞬间把不高兴摆在脸上,就连看电视都绷着嘴角。明明慵懒散漫,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易时身上,却不停动来动去调整位置,似乎怎么样都不舒服。易时配合他,做一个人形靠枕,听话地后移,左挪,但贺昭还是不满意。
    来回了好几次,易时不耐烦了,把他按在沙发上吻了好一会儿。贺昭终于不板着脸了,懒洋洋搂着易时,也不说话,易时很轻地刮了刮他的鼻尖。
    贺昭和他鼻尖相抵,开始追问:“回去多久?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回来?”
    “就回去7天。”易时说。
    jassica在纽约,易时的爸爸在洛杉矶,不管从这座城市到这两个地方中的哪一个都没有直达航班,加上转机去哪差不多都得耗一天时间,往返就得两天。再加上从纽约到洛杉矶也得5、6个小时,回去7天算起来,易时可以待的时间很短。
    “我会想死你的。”可贺昭还是舍不得。
    沉默了片刻,易时似乎在思考:“我去商量,不回去了。”
    “别啊,你回去吧,不就7天,我其实扛得住。”易时这么一说,贺昭怕他真的不回去了,改口来回保证,“你回去吧,我就是说说,不挽留一下怎么显示你的重要性。”
    贺昭虽然很舍不得,但也没想易时真的为了他妥协什么。易时回国这么久了,才第一次回去。爱情、友情、亲情都很重要,总不能真的谈个恋爱,连家人都不要了。
    他都明白,就是忍不住犯作。
    贺昭回想起自己十几年的人生,就连第一次上幼儿园,都没这样黏人得不让人走。
    说是这样说,确实很舍不得。
    他还打算和易时一起度过春节呢。
    看吧,贺昭酸溜溜地想,不管是娇滴滴的小女生还是他这样自以为潇洒的大男孩,谈起恋爱来,都作得爹妈不敢认。
    太可怕了。
    说了一会儿话,贺昭舒坦了一些,仍靠着易时,但两人各干各的。贺昭拿着手机看游戏直播,易时一只手拿着名著看,一只手被贺昭牵着。贺昭不安分,跟捏橡皮泥一样不停地动易时的手。
    贺昭看到精彩的部分,举着手机让易时看:“快看!”。
    但举得很低,要易时低头凑上来看。
    “别乱动。”他刚微微起身,贺昭又说他。
    平时易时根本不会这样惯着他,但今天易时耐性很好。
    贺昭虽然只举了一点儿高度,但没一会儿就手酸了:“算了,你别看了,看你的三国演义吧。”
    易时正要开口,从他的高度,刚好看到贺昭盯着手机屏幕,漂亮的侧脸被手机光映照着,眉眼清晰,骨像优越,但唇角依然微微下垂,易时便又由着他了。
    直到晚上吃完晚饭,易时陪贺昭去商场买年货,贺昭才一改无精打采,重新提起了精神。
    这一趟不是去小区附近的小超市,而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大商场。距离过年还有不到十天,正是商场最热闹的时候,四处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庆气氛。平日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但一到过年贺昭觉得自己骨子里那股自小浸染在烟火气的基因就显露出来了,他喜欢这样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欢乐气息。
    林佩玲列了一张大概的清单,只列了物品的名称,贺昭对着清单兴致勃勃又细致地挑选自己喜欢的牌子。他很久没来这个大商场了,想买瓜子,一直走错路,易时推着车在旁边跟着他,在他第三次走错路的时候拉住他,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你知道路不早说?”贺昭说。
    “刚看到。”易时说。
    林佩玲只写了“瓜子”两个字,贺昭没想到瓜子还有这么多不同牌子,看来看去,凑过去和同样在买瓜子的阿姨搭话,聊了一会儿天。
    “你觉得这个好还是这个好?”贺昭在阿姨的建议下,总算挑出了两个牌子。
    易时看不出这两种瓜子有什么不一样,但贺昭已经在这摊位逗留了十几分钟,随便一指:“这个。”
    “但我觉得那个好。”贺昭没听他的建议,买了另一种。
    易时:“……”
    挑牛肉干的时候,贺昭又问:“哪个牌子好呢?”
    易时认出其中一种是贺昭喜欢吃的牌子,便指了旁边的:“这个。”
    谁知,贺昭立即拿了易时随手指的那一包:“那就这个。”
    易时轻不可闻叹了一口气,把他手上拿的放了回去,换成贺昭喜欢的那个牌子:“还是这个吧。”
    “你怎么变来变去?”贺昭说。
    易时:“……”
    等两人买完东西,去服务台办理了送货上门,已经晚上九点多。
    轻轨里的人很少,有不少位置空着,但贺昭和易时没有坐,并肩站在玻璃门面前,看着窗户像一个镜头,框住外面璀璨的灯火高楼。光与影的重叠伫立在彼岸,倒映在水中,勾勒出浓重灿烂的色彩。
    贺昭往易时外套口袋里掏手机,他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对着窗外拍照片,对了一会儿角度,忍不住抱怨:“这块玻璃也太脏了。”
    把手机放回易时口袋的时候,贺昭的手没拿出来,过了一会儿,易时把手踹进口袋,握住了他的手。
    轻轨里大多是加班后疲惫的乘客,要么低头刷手机,要么闭目养神,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注意到靠在一起的少年藏在大衣口袋里十指相扣。
    从地铁出来,走在空旷的街道,又干又脆的树叶被风吹落,飘荡而下。贺昭抬头看见夜空中星星点点的星辰,扯了扯易时的手,示意他往天上看。
    “我们今天晚上真浪漫。”贺昭笑了。
    “哪里?”易时问。
    “一起逛商场浪漫,一起坐晚上的轻轨浪漫,一起走回家浪漫。”贺昭说,“都很浪漫。”
    不是刻意说肉麻话做肉麻事的浪漫,而是一种很琐碎闲适的浪漫。
    “那以后也这样。”易时说。
    贺昭似乎是天生的浪漫主义者,易时贫瘠的浪漫细胞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事浪漫在哪里,他和贺昭几乎天天晚上下了晚自习这样走回家,这样的灯火,这样的星空时常能看见。
    但贺昭觉得浪漫。
    他的浪漫基于贺昭的浪漫。
    贺昭笑了笑,又说:“好想喝那家奶茶。”
    “哪家?”易时问。
    “那家。”贺昭对着不远处那家已经打烊但是还亮着灯的店面,努了努下巴。
    这是一家网红奶茶店,新开没多久,每天都很多人排队。贺昭不知道它好喝在哪里,但有些好奇。
    易时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明天喝。”
    “要排队两个小时呢,可多人了,天天从这儿排到那儿。”贺昭用大拇指摸着易时的手背。
    “你不是想喝?”易时问。
    “有点儿好奇。”贺昭说。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句:“两个小时太不值得了。”
    第二天,贺昭睡到中午才起床,易时正在厨房切菜,贺昭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走出房间。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网红奶茶品牌的袋子,里面是两杯奶茶。
    “你去买奶茶了?”贺昭走进厨房,把侧脸贴在易时脊背上。
    “不知道你想喝什么,买了两杯销售量最高的。”易时说。
    “排了多久?”贺昭贴着易时,听着他的声音从背上传过来很沉闷。
    “半个小时,去得早人少。”易时实话实说。
    贺昭笑了笑,轻轻戳着他的背:“你怎么不骗我说排了两个小时?这多感人啊。”
    易时转过身,他的手刚切完肉,有点儿脏,没有动。
    贺昭手上捧着奶茶,喝了一口,很甜腻的口感,凑上去亲他,亲完问:“甜吗?”
    “甜。”易时回答得简明扼要,随手把炉子上正在沸腾的锅的火调小了。
    贺昭又喝了一口:“我没想让你去排队。”
    其实他就是突然想到前不久何崇山说,他姐姐为了奶茶和男朋友吵架分手了。
    贺昭当时随口问什么奶茶,何崇山说,就你家附近那家新开的网红奶茶店啊,我姐想喝让她男朋友去排队,她男朋友嫌大冬天排两个小时买杯奶茶不值得,不愿意去。我姐生气说他不爱她,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说不清什么心理,经过那家奶茶店的时候,贺昭就说了自己想喝奶茶。
    他也不是想让易时特地去排队,也不是试探,他和易时之间不需要这些东西证明,但是易时真的去了,他整颗心都软了。
    “那你别说出来。”易时毫不留情戳穿他。
    贺昭笑着又亲了亲他:“我好喜欢你。”
    易时把切好的肉放进炖锅里,洗干净了手。
    贺昭还靠着他的背,拿着奶茶张开手:“背我。”
    易时转过身,没有背他,而是面对面把他托着抱了起来。
    “哎!”贺昭自从上小学三年级,就没这么被人用这种羞耻的姿势抱起来过。
    但易时只走了几步,走出厨房,把他放在了餐桌上。
    贺昭前几秒还受到惊吓,这会儿坐在餐桌上又仰着头去亲易时。
    平日里贺昭刚起床都要情绪低沉一会儿才能完全清醒,今天特别兴奋。
    易时:“很好喝?”
    贺昭点点头:“很好喝。”
    其实也就还行,不过他根本不在乎这奶茶好不好喝,这是易时特地去排队半小时买回来的,他喜欢易时在乎他。
    在易时身边,他时常有种感觉,他要什么,易时都会给他。合理的,任性的,易时总是愿意去做。
    贺昭自小就不是任性的孩子,不管对着朋友,还是对着家人,他总能敏感体恤别人,他不愿意让人为难,也说不出口太任性的话。但是易时不一样,他对着易时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说自己想喝奶茶,让易时背他。
    他知道易时会惯着他。
    易时愿意惯着他。
    爱是人类歌颂的永恒主题。
    那么多人都在等着被人爱,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勇敢去爱人,愿意去付出。
    爱和付出都是这个世界上很稀有的东西,因为稀有,所以弥足珍贵,珍贵到并非每个人都有幸能遇到。
    遇到爱很难得,遇到付出很难得,同时遇上两者更是难上加难。
    易时太知道怎么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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