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离开（下）

    村子里早就想要置办学堂了，可是一来村子地理位置偏僻，好多先生都不愿意过来，二来村子里穷人占大多数，每天只为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就已经够发愁的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读书。
    读书那是有钱人的事儿，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
    人心不齐，村长就是再有心也力有不足，凑不到足够的银子，就算找到了愿意来教书的先生，那也是白搭，人家总不可能饿着肚子来给你们上课吧。
    没有银子办不了学堂，这是村长心头的一块病。
    米粮原本也是有心想要资助一番的，毕竟兴办教育是好事，哪怕孩子们考不出秀才举人，但认识字了，总不会被别人坑了去。
    但财不外露的道理，米粮还是知道的。枪打出头鸟，她不敢拿自己和小狼的安全去冒险，所以这个事情就一直搁置着。
    米粮这次离开正好是一个契机，如果她一直回不来，把田地交给村长来办学堂，这是一件好事，也算她在给小狼累积福分。
    米粮倒不怕村长把银子都昧了下来，几年相处下来，村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再是了解不过，虽然有点儿趋炎附势，但这都是人之常情，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性，算不了什么大问题。
    “村子养育相公许多年，我们为村子做些贡献也是应该的，这也是相公的意思。”村长有些犹豫，米粮相劝道：“我知道村长大伯是为我们着想，但这田地拿出去也不是不收回来，只不过先给大家使用着罢了，等以后我们都老了，想要回村子养老的时候，或者是相公厌倦了官场，想要回到家乡来的时候，我们再同村长要回来就是。”
    村长吸了一口旱烟，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思考米粮的话。
    原本这些话都该是刘老汉同村长来说的，一来这些田地实际上都是米粮买的，二来刘老汉近几年耳朵背，听不大见东西，当然这些毛病都是刘老汉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米粮能够有机会出面，学会处理事情，以后才能给小狼撑起一个天来。
    米粮继续说道：“当然，我也想过了，这事儿虽然是好事，但若将来我们回来收回田地后，村子里不一定能够继续支撑学堂继续走下去。在这里呢，我可以给村长大伯表个态。若是将来我们不回来，田地的用处依然按照我们今天定下的做，若是将来我们回来了，这田地的三层租子我们还是会拿出给村里办学堂。”
    米粮这么说也是有想过的，也许现在村长他们觉得亏欠米粮，但是长年累月下去，田地被他们用惯了，就会生出一种“视为己有”的想法。
    拿出去容易，拿回来难。
    等将来米粮要回来的时候，她富有还好说，可万一他们落魄了，这些田地就是她和小狼安身立命的根本。
    村长吐出一阵厌恶，把旱烟袋子在地上磕了磕，下决定道：“成！这事儿就按照你说的办，但我们家的那三层租子就不要了，只拿五亩地来重，剩下的都给村子里建学堂。”
    米粮没有意义，村长家的二儿媳妇有话要说，被她男人一瞪，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把话都咽了回去。
    “如此便是最好的。”米粮点头道。
    接下来，村长请了村子里有名望的几户人家，当着全村人的面和米粮签了契约，并承诺，若是将来米粮他们回来了，这些田地将原数奉还。
    米粮此举收获了村里一大堆感激。
    临行前，米粮单独和村长媳妇儿说了话：“这些年要是没有伯娘的帮衬，我还不晓得过成什么样，家里的粮食我都留给你和村长了，这是我私下里给你们的，不要告诉别人，粮食不少，你们不要省着不吃，也别因为心软就拿出来给几个阿哥，万事自己留个心眼儿。”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村长家也是一样，米粮无意插手村长家的内部问题，只是疼惜村长媳妇儿这个好妇人，这些年对她的帮助太多太大，这份恩情，米粮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村长媳妇儿一直都在抹眼泪，听了米粮的话，这时已经哭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不停地点头，紧紧抓住米粮的手，表示她内心的不舍。
    小狼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红了眼睛，接着满是怒气地狠狠瞪向那几个来接他们回去的人。
    要不是他们，他就可以和阿娘一起继续住在村子里，而不是去什么京城，见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阿爹，他不想见，也不愿意见！
    外头马车已经开始在嘶叫了，小黄也跟着疯狂地大叫起来，伴随着村长媳妇儿的哭声，那场面无端地凄惨了起来。
    小狼带着小黄要上马车，随行的人出手拦了一下，说道：“小少爷，这狗不能带走。”
    小狼当即大怒道：“放你娘的屁，有什么是我小狼不能带走的！你再乱叫唤，我就折了你的胳膊，叫你好看！”
    小狼早就不耐烦这些人了，逮了机会就开始发起脾气来。
    小狼说完，也不理会那人的表情，直接掀开马车帘子对小黄说道：“小黄，上去！”
    小黄听到小狼的命令，竟也不跟着马儿们乱叫了，飞箭一般飞跃进了马车内，起身姿势和落地姿势都是漂亮无比，堪称完美。
    小狼得意一笑，表扬性地在小黄头上摸了摸，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条肉干喂给小黄，双手撑住车辕，一个用力利索地跳上了车，等做好之后，回头大声呼唤米粮道：“阿娘，快上车来。”
    米粮微微一笑，不理会立在一旁的人，拿着手里的包袱上了马车。
    米粮刚一放下帘子，小狼就扬起笑脸对着米粮。
    米粮晓得他是要讨表扬，就像他奖励小黄肉干一样，他也要米粮奖励他。
    真是个半点儿也不肯吃亏的性子。
    米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今天时间太紧，阿娘没有空给你做糕点，等下了马车，若是有机会，阿娘再做给你吃。”
    小狼不高兴地扭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