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娘娘与玉帝还在争夺令牌,王母娘娘气恼不已,“太白金星,令无干人等速速散去,本宫要处理些家事。”
    空桑雪冷声道:“玉帝无家事,玉帝之事亦是天庭之事。今日已乱成这般,请玉帝、娘娘不妨当着众神众仙之面处置。”
    玉帝呼声“冰心”,气恼道:“你还在生朕的气?”
    “陛下,下神空桑雪。”
    前世是九天玄女冰心,今生是神农皇之女空桑雪。
    玉帝大声道:“众仙散了罢!”
    空桑雪傲然独立,骄傲的,冷艳的,如果嫦娥之美是柔妩多情,空桑雪便是冷艳逼人,明明是冷,却带着一份张狂与炽烈,在这冷热之间充满了故事。
    众仙陆续退去,一些想看好戏的仙人迟迟未退去。
    王母娘娘望着空桑雪,现下突有吟芳闯入,忌恨的目光锁定在吟芳身上。她的身后齐刷刷跪着三名仙娥,又有近十名童儿,其间更有一袭华袍的孩子,带着只有天庭贵公子才戴的镂空冠帽。
    王母娘娘指着吟芳,厉声道:“此仙娥违反天条,引诱玉帝,当贬凡尘,永世不得再入天庭。”
    吟芳提裙而起,正要靠近玉帝,王母娘娘衣袖一挥,一道金芒击在吟芳身上。
    王母娘娘执起一块令牌,大喝道:“镇殿大将,将此女带往贬仙台!”
    长瑶太子看着眼下混乱的局面,剪不断、理还乱,为甚父母瞧见空桑雪会是那副表情,长久以来,隐隐之中,他能感觉到这内里定有原因。揖手道:“父皇、母后,请允空桑雪随神木秀告退!”
    王母娘娘想着:空桑雪的事得处置,而吟芳的事更不能不办。
    吟芳与空桑雪皆是她厌恶之人,两相比对,她更恨吟芳。
    这个女子胆敢引诱玉帝,还敢生下孩子,这简直就是让整个天境瞧她的笑话。
    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王母娘娘冷声道:“空桑雪退下!”
    空桑雪微微垂首,冷凛的目光扫过吟芳、馨蕊,她翩然而去,然,刚出宝殿,敖云急呼一声:“雪姜公主请留步!”
    她未回头,他却痴呆地移步而来,神思恍惚,若干万年的别离,若干万年的煎熬与愧疚,不曾想再相见,她亦早无昔日之情,她看他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冰心……”
    “敖将军,我是空桑雪,别认错了人。”
    敖云欲再言,可万千的话语说不出口,幻想过千万次重逢的画面,没一次会是今日的情景。
    除了她会一些九天玄女的神通,除了她在穿越时光窥破了真相,她并没有前世冰心的记忆,她能记住的,她是空桑雪。
    他想,若在踏天桥上再遇她,他会热情地与她搭话,告诉她一些关于天境的趣闻,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让她再次爱上他。
    他想,若在天境偶遇她,他一定会以男人最美的样子,让她再次记住他的特别。
    可是今日,她毫无预兆地出现了,惊扰了玉帝与王母娘娘的平静,而她却像是局外人,冷眼旁观。
    空桑雪乘上仙辇,与神木秀回到神农宫。
    她刚坐下不久,梧桐来报:“禀神皇,黄帝求见。”
    黄帝轩辕乘着坐骑,令着两名侍从前来,与神农皇寒喧几句,便道破来意。
    空桑雪对前世冰心之事支字不提,冰心曾有一段美好的时光,然,随着年龄的增长,烦恼也渐次而生,她挣扎在爱恨之中,想爱的人不能爱,不爱的人却苦苦纠缠,在这千般苦痛中,她担下了所有的过错,宁可被贬凡尘,这是哀莫大于心死。
    她正与母亲说话,便听童儿来传话:“禀娘娘,黄帝来访,求见雪姜公主。”
    空桑娘娘道:“黄帝见雪儿作甚?”
    空桑雪道:“来者是客,终归要见。”
    她来到了万木殿。
    神农皇道:“雪儿,黄帝想与你说几句话。”他离开了万木殿。
    空旷的大殿,唯余下空桑雪与黄帝。
    黄帝细细地看着空桑雪,良久之后,方道:“上次在云河墟洞,是你带孤离开阵境?”
    “是。”
    空桑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黄帝长吁一口气,“冰心老师曾是六界里才华横溢的神女,丹器符阵无不一精,琴棋书画更无一不通,除此之外,她的修为也极高。孤早该想到的,只没想到,她早已转世……”
    “过往种种过往死,今日种种今日生。”
    黄帝审视着空桑雪,上次从墟洞离开,他对她的印象是模糊,在他看来,那只是一个不经事的小女孩,谁曾想到,被他视若小女孩的人,竟然会是他的老师。
    “你可记得前世之事?”
    空桑雪道:“不记得了。”
    冰心一生又有何好记得的,她过得太苦。
    苦的是情,也是心。
    否则最后不会哀莫大于心死,一心求死。
    喜欢的人不敢面对他们的情,不喜的人又苦苦纠缠,信任的仙娥又背叛陷害……
    离恨天宫虽冰冷,心下却更冷。
    她宁可离开冰冷之地重新开始。
    她也曾想过,就那样生生死死在轮回中流转。
    然,一切又重新开始,她成了空桑雪,一步步回到了天境,一步步出现在当年那些她爱过亦恨过的人面前。
    黄帝苦笑道:“曾记当年在人间,老师与我道:爱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即便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亦不能断了你对爱情的期盼。”
    “我说过,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只记得自己是空桑雪。”
    黄帝道:“离恨天有了天道,这也是吟芳、馨蕊被迫离开离恨天之故,能改变天道天规的,唯有你一人。如果不是你记得过往,又怎会改变了离恨天的威压?”
    空桑雪回转身来,迎视着黄帝的眼睛,不以为然地,骄傲霸道地:“记得前世如何?不记得又如何?记得,就要继续与那世让我哀伤欲绝、宁可被剔神骨被贬凡尘也要避开的人继续纠缠?还是不记得,就可以避开命运?”
    黄帝惊道:“当年……你果真是一心求死?”
    空桑雪将脸转向一边,然浑身的哀伤却不绵不绝,眼里那浓浓的悲伤无奈,“曾以为,身为神便可无忧无虑,万千年来,我谨守神女之责,维护六界安宁,守护天地万千生灵。即便是玄女又如何?就算是神女,亦有自己的柔软。
    我爱他之时,他弃我不顾,毅然迎娶他人为妻。
    我放下他之时,他不肯罢休,苦苦纠缠。
    我被他妻猜疑、羞辱,他却袖手旁观。
    背里又来索要我的情与心,他当我是什么?
    我亦有心,我也会痛,我偏爱旁人也不要爱他,看错了一次,我以为自己不会看错第二次。可他,竟无法承担,他不担,那我担下所有,大不了便是一死。
    死又何惧,做个凡人又有何怜,至少可以享受人间温暖。”
    她没有泪,因为她的泪早已哭干。
    今生的她,只是空桑雪,有着她爱又爱她的男子。
    这一次,她不会再看错人,这是万千年相伴种下的情,也不是以往可以比拟的。
    “就为了这,你便一心求死?”
    “不死,便要继续那痛苦的日子,摆脱不了的猜疑与羞辱,逃不开的纠缠与伤害,那种日子冰冷刺骨,那种日子恍若地狱,旁人看到的是荣耀与高高在上,我想要的,不过是天地间最寻常的爱情。”
    黄帝久久地沉默,她还是她,她又不再是她。
    她果真记得前世种种。
    而她却不愿再纠缠于前世之中。
    黄帝长疏一口气,“要我如何帮你?”
    “助我修改天条!”
    “改天条?”黄帝沉吟着,她居然想到了修改天条。
    “天条之中,有许多不合理处,仙凡不得通婚,仙魔不得通婚,非我族类不得通婚……且通婚者,需得玉帝、王母娘娘应允。这不合理。仙凡可通婚,为仙者只要放弃仙人身份,甘愿自贬为凡;仙魔不得通婚,为仙者自贬为魔。神、仙之间可通婚,只要他们真心相爱,设下一座闯情塔,若能过情关,便可结为夫妻。”
    黄帝正容道:“此事太大。”
    “正因大,我才与你道破用意。”
    空桑雪长吐一口气,“这一次,我志在天条,势必改之!”她仰头望天,相爱有何错,为何不能相爱,一旦相爱就是触犯天条。
    “玉帝在离恨天私娶吟芳,这不算触犯天条?只因他是天庭的位高者,就能触犯么?照天条律例,吟芳当贬入凡尘,玉帝也该重处。动情的我,被剔神骨贬入凡尘万千世,那他们呢?此次不罚,就必须修改天条。”
    黄帝离开了:空桑雪认了,虽说她忘却前尘往事,可她的性子似乎并没有改变,依旧敢说敢做,依然敢爱敢恨,依然骄傲如初。
    空桑雪独立万木殿。
    神农皇进了大殿,“雪儿现在是什么修为?”
    她俏皮笑问:“父亲是问意境修为还是实力修为?”
    “这有什么差别么?”
    “当然有差别。”空桑雪依旧笑着,笑得纯粹而又明丽。
    “意境修为如何?实力修为又达到什么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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