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神情,再听到这句话,霍成一瞬便知道她方才为何突然推开他了,高大的身躯微微僵直,面上却还在装糊涂,倾身凑过去亲了亲被她咬得苍白的唇瓣,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囡囡,怎么了?”
    阮蓁这时候却一点儿也不吃这一套了,她固执地看着他,重复刚才的话,“你背过去。”
    小家伙还真是固执。
    少顷,霍成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度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瓣,鼻尖亲昵地抵着她的鼻尖,道:“不许哭鼻子,我会心疼。”
    阮蓁乜了他一眼,不理会他,手抵在他的腰间稍稍用力,催促他快些。
    霍成便顺着她的力道转过身去,把自己的背暴露在她面前。
    只见那劲瘦有力的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有的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这些是旧的,阮蓁从前便见过,而让她在意的是最新添上去的那些,尤其是那道自他的左肩一直划到他右侧腰眼处的疤痕,狰狞地横亘在他的背上。虽然已经结了疤,但依然可以看出这道伤刚添上去的时候是多么的可怖,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阮蓁捏了捏指尖,好一会儿才轻轻颤抖着摸上那道伤疤,慢慢地顺着那道疤痕抚摸着。
    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碰触上肩背,霍成的肌肉紧绷了一瞬,旋即放松。
    然后就是长长的寂静,在霍成终于意识到不对转过身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小妻子红着眼眶泪珠子滴滴答答落个不停的可怜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了她。
    霍成低叹一口气,心里的那点儿旖旎绮思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无措和心疼,他张开双臂,顿了一瞬才将她揽入怀里,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轻叹道:“不是说好不哭鼻子的吗?”
    阮蓁抽噎了两下,软绵绵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没答应。”
    霍成自然是顺着她,宠溺又无奈地连声道:“好好好,你没答应,没答应。”
    阮蓁双手紧紧抱着他,还在摸那道伤疤,一边摸一边哭得更厉害,泪珠子不要钱一样扑簌簌往下落,过了一会儿,她吸了吸鼻子,问他:“疼吗?”
    霍成笑了笑,道:“早就不疼了。”
    阮蓁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谁问你现在了?我是问你当时疼不疼?”
    说完不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道:“算了,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她嘟囔着,心里更加难受了,好像有人捏住了她的心脏一样,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好艰难。
    她张开嘴轻轻抽噎,一不留神就打了一个嗝。
    小家伙从十岁以后再没哭得这么伤心过,连嗝都打出来了,可见哭得厉害。霍成无奈极了,轻叹一声,双手捧住她挂满泪珠子的小脸,瞧瞧,连鼻子都哭红了。
    眼睛红红,鼻子红红,像个弄丢了胡萝卜的小兔子。
    他在她鼻尖轻轻落下一吻,虔诚地吻去她的眼泪,嗓音沙哑道:“别哭了,宝贝儿,别再哭了,心疼死我了。”
    话音未落,阮蓁便头一歪,不管不顾地在他嘴上咬了一口,毫不留情的那种,咬完以后还瞪着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不许说那个字!”
    那个字?霍成是真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在她看似凶狠的眼神中领会了她的意思,“哦,不能说死字是不是?”
    “你还说!”阮蓁真是急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迅速凝聚在眼眶里,沉甸甸地打着转儿。
    见她又要哭,霍成赶忙妥协,做了一个这么多年始终被他嗤之以鼻的事——
    “呸呸呸!胡说胡说胡说!”
    他一边扭着头朝外连声“呸”,一边打着自己的嘴,眼神却落在阮蓁身上,“宝贝儿,这样行吗?”
    阮蓁瘪瘪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双手环住他的腰,慢慢压着他往下倒。
    待两人平躺在床上,她趴在他怀里,嗓音里还带着些许未散尽的鼻音,带着点孩子气,“我累了,大哥哥陪我睡会儿。”
    刚刚哭了那么一通,能不累吗?霍成拍了拍她的背,拉过一旁的锦被盖住两人。
    院里的丫鬟们一个个奇怪极了,侯爷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扛着小夫人往房里走,大伙儿都以为定然又是满室春|色,谁知那旖旎的声音只响了一会儿,又响起了夫人细细的抽泣声,这哭法儿可不是情到浓时抑不住的哭声,而是真的让人听了就觉得心疼。
    丫鬟们登时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求救般的看向安嬷嬷,眼神里充满关切。
    这是怎么了?侯爷对夫人做了什么?这不是才刚回来?
    哎哟,这怎么还在哭?听听,越哭越委屈了,难不成是侯爷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夫人的事?可真是让人着急啊!
    安嬷嬷也听着不对,正想着是不是该找个借口进去瞧一瞧,好端端的,小夫人怎么就哭了呢?
    可谁知还没等她纠结完,屋子里的动静便没了,安嬷嬷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放心不下隔着窗户瞧了瞧,只见床榻之上身躯高大面容坚毅的男人正搂着怀里的小人儿,两个人亲亲密密地叠在一起睡得安稳。
    好着呢好着呢!安嬷嬷摆摆手朝院里众人示意,让大家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过都得轻手轻脚的啊!可别吵着了侯爷和夫人。
    待一众丫鬟散去,安嬷嬷又忍不住朝屋子里看了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可吓死她这把老骨头了!
    安嬷嬷转过身朝空中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佛祖保佑,侯爷和夫人一定要恩恩爱爱,长长久久,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哟!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一定是偷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
    怎么这么棒!
    可得叉腰站会儿lt( ̄︶ ̄)gt
    ☆、第103章
    第一百零四章
    这一觉阮蓁并没有睡多长时间, 小半个时辰后她便醒了。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倒是还记得自己现在被人搂在怀里,眼睛半睁不睁的, 就扬着小脑袋在霍成光裸的胸膛上亲昵又依赖的蹭了蹭,又往怀里靠了靠, 把人搂得紧紧的。
    霍成压根儿没睡,一直在闭目养神。阮蓁的呼吸一变,他就知道她醒了, 垂眸看着她在他怀里又是蹭又是拱的,脸上一片柔和,嘴角不自觉地带上几分笑意,双手掐着她细瘦的腰肢, 稍一用力把人往上提了提,一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两人视线对上, 阮蓁刚睡醒那股子懵懂劲儿还没过去,呆呆怔怔地看着笼罩在自己身躯上方的霍成, 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茫然。
    不论见过多少次, 再见到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 只一眼,霍成依然能心里身上同时一阵酥软。他乌目微沉,一手揽在她腰上, 一手撑在她耳侧,刻意放缓的声音低沉喑哑,“囡囡, 这么久,想不想我?”
    尾音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缝间,他轻轻在那柔软的唇瓣上磨蹭着,含糊不清地又问了一遍:“想不想?”
    阮蓁眨了眨眼睛,这会儿乖的不像话,他问,她就答,说的还是实话,“想。”
    光说一个字还不够,她伸出胳膊圈住霍成的脖子,主动抬头追逐着他的薄唇,许是觉得两人的唇瓣都有些干,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这才一点意识都没有地继续道:“每天都想大哥哥。”
    一个字,一句话就能让霍成通体舒畅,再打一百场胜仗都没有的得意舒畅。
    目下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没有旁人打扰,锦被下的两具身躯都是一|丝|不|挂,贴的紧紧的。又各自休息了半个时辰,精力充足。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么一想,霍成的眼神都不对了,刚见到阮蓁的那股子火热劲儿又上来了。
    在夫妻床帏间这回事上,他从来不会憋着忍着,喜欢她,有多喜欢,喜欢到骨子里,都分毫不差地表现出来。这一回自然也是,一点不废话,直接用行动表明。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氛围就变得暧昧淫|靡,男人的粗喘和女人低低的吟哦让空气都摩擦出几分火热。
    霍成攒了三个多月的热情这会子终于找到了接收的地儿,自然是好生折腾了一番。到后面阮蓁已经被连番的高|潮弄得全身酥|软无力,但身上的男人还亢奋着,她只能软着身子任他摆弄,把两人从前试过的好几种姿势又拿出来重温了一遍。
    等卧房的门再度打开已经是傍晚,天昏沉着,预示着一场风雪的到来,屋子里却是暖烘烘的,空气里满是暧昧的气息。
    纵然是见多识广如安嬷嬷,进去的时候也不由啧了啧舌。那几个丫鬟就更别说,三个月没见过这等场面,这会儿已经有点适应不了了,撤换床单被褥的时候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一个个恨不得把脸埋进地缝里。
    阮蓁自然没错过她们的样子,可惜她目下手脚酸软无力,只能用眼神连连剐了罪魁祸首几刀。
    .
    傍晚那会儿天色看着就不太好,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就变了天,后半夜的时候北风夹杂着一场大雪呼啸而至,到了第二天早上风停了,雪还是没停下,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雪,一脚踏进去能没过脚踝。
    阮蓁和霍成本来今日应该进宫一趟,给霍太后请个安,却又逢上这种天气,不适合出门,便让人往庆熙宫走了一趟,传了个口信,再等上一天再进宫。
    隔日两人进宫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光化大长公主,她也是刚从府里过来,三人打了个照面,阮蓁一眼就看出往日里时时都光彩照人神情熠熠的光化长公主这回气色不太好。
    想一想不难知道原因,北疆战事已了,南疆的战事却几度胶着。
    胡哲此人领兵打仗自有一番本事,用兵堪称一个“猛”字,又有郑昌在一旁出谋划策,原本战事不会如此艰难。然而南疆此地丛林密布,气候又与中原地区迥然不同,加之南疆人诡谲莫测的蛊术,一时之间双方竟然僵持不下。
    这般战况下,不止今日,光化大长公主前几次入宫都愁眉不展,忧心忡忡。这也难免,郑昌是她和平津侯唯一的嫡子,若是郑昌有个什么万一,往后的日子里恐怕再没有什么能让光化大长公主开心了。
    见过光化大长公主担忧得寝食难安的样子,过几日阮蓁进宫见到常乐长公主的时候心里便愈发觉得奇怪,盖因常乐长公主似乎从未担心过贺瑾在南疆战场上的安危。或者说,她笃定贺瑾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这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阮蓁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初,素来对阮蓁藏不住秘密的常乐长公主终于忍不住,对她说了实情。
    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就要走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阮蓁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光熙皇帝这一回突然命贺瑾随军出征,目的根本不在让他这个内阁大学士做监军,而是想借此让贺瑾“死”在南疆战场上,尸骨无存,以此来让常乐长公主彻底死心。或许几年后,等到常乐长公主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对贺瑾的那份执念自然而然就会慢慢淡化,甚至消失,到了那个时候,光熙皇帝自会安排一个合适的借口让贺瑾重新回来。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内阁辅臣致仕几年又重新被召回的例子,只不过贺瑾这一回比较特殊罢了。
    就连这个法子也是贺瑾主动提出并且说服了光熙皇帝,而这件事,郑昌也是知道的,光熙皇帝派他从旁协助贺瑾,以保此事万无一失。
    但问题就出在了郑昌这里,常乐长公主不知怎么说服了他,把贺瑾所谋之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等先生从南疆脱身,郑昌会送信给我的,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逃出宫去。”许是想到了以后的日子,常乐长公主眉眼间都带了雀跃和希冀,“到时候我先行一步,等先生到了并州见到我,一定很是诧异。”
    她是真的为了贺瑾不要这个举国上下多少女子羡慕的嫡公主的身份了,只要能一直追逐着贺瑾的步伐。
    “到了并州就没有人认识我们了,我不再是公主,先生也不再是四哥的臣子和老师,没了这些顾忌,先生一定不会再拒我于千里之外。”常乐长公主如是道。
    阮蓁看着她眉飞色舞,没有说话。
    她在想,郑昌把这件事告诉常乐长公主,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说……
    是光熙皇帝授意他这么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被毕业论文的事弄得焦头烂额,隔了两天才更新,实在对不起大家
    跪地上等挨揍orz
    ☆、第104章 大结局
    第一百零五章
    腊月里天寒地冻, 鹅毛大雪连下了两场。南疆战事仍旧僵持不下,昨日小捷,今日便可能是败局, 战事胶着,光熙皇帝无心热闹, 底下的人看着他的脸色做事,这年自然也就过得平平淡淡,就连正月里素来少不了的宴席也少摆了几场。
    转过年来, 天气渐渐不似腊月里那么冷,却也没暖和到哪里去。天还没亮,阮蓁起身去了趟净房,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身上睡了一晚的热气就散了个精光。她打了个哆嗦, 半阖着眼睛迷迷瞪瞪地重新爬上床,霍成掀开锦被将她裹进来, 她便自发地蜷着身子缩进他怀里,带着丝丝凉意的脚丫子动了动, 贴在霍成的小腿上汲取暖意, 片刻, 发出一声熨帖的喟叹。
    她昨夜睡得早,枕在身侧之人的怀里一夜酣眠,这会儿缓过神来, 慢慢就醒了,却不愿意起身,重新暖和起来的手脚不安分的在霍成身上挨挨蹭蹭。
    在她面前霍成一贯没什么自制力可言, 不过片刻身上便起了反应,顾念着她今日要出门,他不欲做些什么,俯身在她粉嫩饱满的唇瓣上轻咬一口,捉住她在他怀里乱动的双手,声音里已然带了喑哑,“宝贝儿,别动……”
    他欲放过她,阮蓁偏偏没领会到他的苦心,或者说她就是存心要逗他。双手被捉住不能动,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心宽地放弃了,鸦翅般的睫羽眨了眨,眼里闪过一道慧黠的明光,故作懵懂,“大哥哥,你怎么了?”
    说着嫩白的小脚轻缓暧昧地在霍成结实的小腿上划过,偏偏脸上一片懵懂无辜,好似没听出来他话语里十分明显的暗示。
    霍成如今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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