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合

    孙悄一眼就看到江瑾言了，她拖着裙摆跑过去在旁边站定，原地转了两圈，“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你也好看！嘿嘿！”
    江瑾言真的听她建议穿得那件镂空长裙，背后一大片白皙暴露在空气里。后背镂空直接开到腰部，她偏瘦，肩胛骨凹凸得明显，却更多了几分性感跟魅惑。
    “我给同学们安排的是靠舞台左手边那张桌子，”孙悄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是贵宾桌哦，我已经吩咐过主持啦，有什么礼物多往你们那儿抛点！”
    江瑾言弯了弯嘴角。
    “请的同学不多，就平常玩得还行的几个，一会儿我可能抽不开身，江江，你在桌上可要帮我多调节调节气氛呀。”
    江瑾言点头应下。
    主持那边好像还有需要交代的东西就把孙悄喊走了，江瑾言重新移了位置，挪到靠舞台的那张桌子。
    陆成蹊收到江瑾言微信通知直接反手转给了周呈章。
    很快，周呈章就虚虚地发了疑问过来，“老陆，这个饭局我们真去吗？”
    陆成蹊：“不想去就自己跟孙悄或者江瑾言说。”
    周呈章：“……”
    周呈章：“那还是算了吧，不去更尴尬……不过既然决定要去那我得捯饬个新发型新衣服再去，门面嘛，不能含糊。”
    “哎呀，你说我穿什么呢，天挺冷，棉衣不够帅，大衣不保暖……”
    “发型呢？吹个小卷毛？？”
    手机叮咚叮咚不断进消息进来，陆成蹊扫了眼就丢进身旁沙发，不打算理睬他一通膨胀至极的自我畅想。
    周呈章本以为陆成蹊一声不吭也是忙着捯饬去了，等在华庭酒店楼下两人碰面，他才知道这人自信到什么水平。
    “你就这么来了？？？”
    “那我应该怎么来？”陆成蹊越过他拾阶上去，“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从来没见过有人讲冷笑这么一本正经扫兴的，周呈章哼了两声后追上去，恨铁不成钢，“我是说你好歹收拾一下啊，就穿了个便服来了？你知不知道孙悄请来的几个大学同学里就不少其他系的漂亮妹子！真没眼力劲儿！”
    陆成蹊在电梯门口停下，闻言打量了下面前的人。
    周呈章还真是精心准备过，一身黑色大衣修身高挑，还骚包地在鼻梁间架了个细边眼睛框，头发黑油油的，特意喷了摩丝。
    陆成蹊忍住笑意，随后探手过去一捞就把男生的眼镜框架在了自己鼻梁上，“我说你什么时候近视了啊……”
    “没度数！没度数！你还给我！”
    周呈章试着伸手去抢了几次都被陆成蹊轻巧着躲开。
    等电梯门在四楼洞开，他才把东西还回去。
    “真是……”周呈章吹吹镜面上的灰，你这人竟然也有这么无聊的时候……”
    他抬头还想继续指责，却不料视线猛然撞进一大片红里，鲜艳张扬的大红色中衬着露出来的一大块儿白得晃眼。
    周呈章愣着去推旁边的人，“老陆老陆……坐那儿的不是汉文二辩那姑娘吗……”
    人没反应，以为没听见就想着再推几把，一扭头，却看见陆成蹊一动不动站着，目光紧紧锁着桌边那人，脸上隐隐浮动黑气。
    虽然只留着个背影对着门口，但周呈章还是觉得没认错，“是江瑾言吧，脸看不见到这头短发我熟悉啊……”
    默了默他啧了几下，“想不到这丫头还有这么性感奔放的一面，平时看着挺保守规矩的，是我眼拙了，我道歉……”
    就是随口来段吐槽骚一下，周呈章没预备陆成蹊把话听见耳朵里。参加这个饭局他知道陆成蹊是很不情愿的，从进门开始这人就摆着一副懒散无所谓的模样，可眼下不知为什么，等他吐槽完毕，陆成蹊毫不丰富的一张脸色竟拉下来更长，有点乌云笼罩的势头。
    这是触发什么了死亡技能了吗……
    周呈章小心翼翼躲开了几步，可陆成蹊却突然大步往前，目标明确地，半点没迟疑地走到那抹红的身旁，干净利落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
    江瑾言本来认认真真看着台上孙悄排练，突然听见身旁传来凳脚摩擦地板的钝响，一回头，是陆成蹊坐了下来。
    男人目光死死盯着自己，阴郁暗沉。她没立时挪开，只淡淡地迎上。
    就这样，两人保持着眼神在空中大战三八回合的架势，直到隔了一个位的周呈章清咳了一声。
    “哈哈哈哈，江同学来这么早的啊……”
    目光收敛归鞘，江瑾言撑着脑袋懒洋洋嗯了下，“早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悄悄的。”
    女孩本来就长得不赖，配上大红的长裙跟精致艳丽的妆容，此时简简单单懒散倚着凳子回话都性感地要命，想起同在汉文院的铁哥们宋一凡，周呈章真心觉得这妹子他驾驭不住。
    举手投足女孩都透露着极度的自我主义，而宋一凡太软弱，太犹豫寡断，江瑾言肯定不会喜欢。
    心里正打着九九，就听见大厅口传来几声熟悉的攀谈。
    周呈章扭头回去看见上一秒还在心里盘算着的人跟在一群女生身后进来。
    “老宋！这儿！”他隔空摆了摆手。
    宋一凡跟辩论队几个队员一同上前，第一眼就看见歪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江瑾言，他眼里闪过惊艳。
    拉开凳子在旁边坐下，抬头的瞬间他也看见了隔了一个位置安静坐着的陆成蹊。
    宋一凡随即扭头低声问，“这是……陆同学？”
    “嗯，经管院的陆成蹊跟周呈章，前段时间帮了悄悄大忙，就今天一起请了。”
    江瑾言声音没刻意压低，周呈章听罢笑了笑，“我跟老宋认识，不过陆成蹊他不太熟。”
    宋一凡：“陆同学的名字在学校谁不知道，今天也终于有机会能这么近距离接触。”
    可能为了表示亲近，说这话时宋一凡的身子有意地往陆成蹊方向动了动，可中间又隔了个江瑾言，女生立马被挤得动弹不得。
    而此时一直没吱声的陆成蹊突然说了话，“没记错的话我们有个公选课是一起上的，再没记错当时你还坐我后面，那距离……”他眼帘抬了抬，“可比现在这个要近多了……”
    “……”
    空气里顿时弥漫起尴尬的气息，一时没人再主动扯起话题。
    十几分钟后嘉宾基本都到了场，按晚宴流程，先是布菜，随后孙爸孙妈跟孙悄一齐上去致辞切蛋糕，接着孙悄还有一段自由发言时间，最后由主持人用小游戏互动收尾，内容上是填得很满的。
    江瑾言一直专心致志看着舞台，可自左手边投来的跟x光一样瘆人的视线一直企图打扰她。
    选择性忽略策略失败后，江瑾言终于忍不住瞪过去，“好吧，我实在受不了，我先说。从上上周开始您老人家就跟我闹什么脾气呢？我这人记性还算不错可我真记不得自己哪儿开罪过您？要是哪儿得罪了我道歉我很抱歉，可接下来您能让我好好吃个饭吗，一直被人拿阴恻恻的视线骚扰着我是可以报警的……”
    台上孙悄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致辞，可江瑾言完全就共情不进去，她鼓着脸颊拼命怒视陆成蹊，企图从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里看出端倪。
    男人却“呵”了一下，旋即移开视线，开始面对一桌子的菜，但始终不开口。
    就在江瑾言觉得自己绝对要动手揍人的瞬间，孙悄喊了她名字。
    “今天我还想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她就是我从幼儿园玩到的闺蜜江瑾言，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孙悄，她对我很重要，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她……”
    台下掌声轰鸣，江瑾言顶着无数道投在身上的目光上台。
    几步远的路她已经完美切换好情绪，准备暂时不管台下唯一一道投过来的冰冷射线。
    “大家好，我是江瑾言，也是孙悄最最最好的闺蜜……”
    “那江小姐有男朋友吗？！”
    话没完，就被厅里最角落一张桌子上的男人打断，随后起哄声几乎要是掀过天花板。
    一片熙攘里，孙悄抓过话筒替她回答，“江小姐目前还是单身。”
    这下更不得了。
    话音刚落，起哄声更加肆无忌惮。
    宾客里除却老一辈的大都比较开明，眼下都笑眯眯看着这群孩子瞎折腾也不阻止。
    看着局面脱离掌控，话题中心的江瑾言却抬手比了个停的动作，“大家安静一下。”
    只一声，可意外地有用，大家似乎都像听听看台上这位性感小美女会说出怎样的辩白来，就连最聒噪的那张桌子瞬时都熄了声。
    江瑾言握着话筒处变不惊，她勾了勾唇，“应该找什么样的做我男朋友目前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可有一样始终不变，我男朋友一定得站在比我高的位置。”
    一语毕，刚刚还瞎闹腾的几个刹那偃了气焰。不了解的光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这姑娘家世不错，而同校几个学生比旁人知道的就更多了。
    江瑾言很优秀，至少在校里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学院各奖项拿了多年，系主任也是夸不绝口。
    她已经是站在高位的人，如果按着标准硬要找出个可以配得上她的，那只能各方面都胜过去……
    厅里几个小姑娘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存不存在这样的大神啊……
    然后统一的，几个人的视线默契着开始偷瞥空位隔壁的陆成蹊。
    好像这么下来……只有陆成蹊符合要求……
    江瑾言就这么下了台，在追逐着的目光注视下重新在桌边坐下，可屁股刚沾上凳子，没由来感到一股冷意。
    啧，大厅里空调都没啥用了吗？
    场面很热烈，晚宴并没有因为这段小插曲而改变什么，一顿饭接下来吃得热热闹闹。因为刚刚在台上出了风头，所以中途隔壁桌的人纷纷过来找江瑾言敬酒，有同龄的，有稍大些的长辈，江瑾言推辞不了，只能笑着一杯杯往往肚子里灌。
    最后撑不住，她就着上厕所的借口走出去透气。
    大厅有条走廊通往厕所，此时江瑾言已经醉了五六分，眼前看的东西模糊一片，好不容易颠三倒四摸到女厕，她晃了晃脑袋，俯身抄了一把水扑了满脸。
    凉丝丝的水汽让人清醒不少。她深吸一口气。
    闭着眼睛缓神，搁洗手台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接听，声音含糊不清，“喂？”
    那头默了默，随后一道中年妇女的嗓音灌入耳膜，“江江啊，我是你阮阿姨……”
    瞬间，她酒意全无，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攥紧。
    “阮阿姨。”
    “江江……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个元旦你有没有空回来吃个饭，我……”像欲言又止，“我想去给小灿上个坟……”
    出了大厅，厕所这里再感受不到空调的温度，江瑾言觉得踊跃在窗外刺骨的寒风全冒了进来，背后裸露的肌肤一阵又一阵刺痛。
    喝了酒的嗓音很沙哑，明知道对面看不见她也轻轻点了个头，“我回去，到时我跟您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他……”
    “哎！好！”对面终于有了点喜色，“那我不打扰你了，江江你忙吧，我先挂了……”
    盲音传来，江瑾言手垂在身侧许久才想起抬脚离开。
    可人才转过身，就撞进一副温热的胸膛，她听见心脏有力的几声跳动。
    陆成蹊低头，晦暗着眼，里面蓄着水汽，像永江上散不开的雾。
    “你干什么？”江瑾言没好气揉了揉额角，想绕开他走。
    脚迈出一步，男人又再次挡上。
    她抬头，眼里含了警告，可就是这么一眼，江瑾言发现陆成蹊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饭局刚开始陆成蹊还针尖对麦芒地跟她比眼力，因为刻意注意着所以总觉得被盯地硌得慌。后来过来劝酒的人一多她也无暇顾及陆成蹊是不是依旧在朝她发射死亡射线，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男人究竟喝了多少。
    但有一点她分外确定，陆成蹊喝醉了，且醉得不轻。
    他眼里混浊一片，喷吐出来的剧烈酒气要把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