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霍南邶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的话,“谁说她不喜欢我?她明明就是喜欢我的,成天就爱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
    简宓的脸涨红了:“你胡说八道,天底下就你自我感觉最良好!自恋自大狂!”
    宁冬茜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个人,她也是有点弄不懂这些年轻人了:“可你上次不是刚说你有初恋的感觉了吗?难道初恋就这么随心所欲……”
    霍南邶轻哼了一声:“那个女孩就是宓宓!我就算忘了从前的一切,喜欢上的女人也是宓宓!”
    宁冬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样胶着下去也不是办法,霍南邶在心里迅速做了决定,单手一撑,干净利落地跳下床来:“行了,你们不用这样如临大敌的,我走就是了。”
    大家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霍南邶几步站在了简宓跟前,简宓的心又提了起来,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宓宓,我会把我的事情去处理好,再去找卫澜想办法,”他耸了耸肩,“实在不行,我就把脑子劈开来把和你有关的事情再装进去。”
    简宓的脸白了白:“你……又胡说八道了。”
    “可你不许在我没想起来以前和那个小白脸老师在一起,当然,想起来以后你也不可能再移情别恋,”霍南邶威胁说,“你要是不管我,可别怪我发疯。”
    “你……简直不可理喻!”简宓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就是这样,你最好别试我的底线。”霍南邶一脸的无赖,“我走了,记得想我。”
    撂下这么一句话,霍南邶便走了,刚才那个颓废萎靡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个嚣张任性、斗志满满的霍南邶。
    当晚他又梦见了那一片绣球花,还有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是这一次,当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迷雾时,他看到了简宓的脸,含嗔带喜地朝着着他笑着。
    这是一个好兆头。
    他这样笃信着。
    和贺卫澜在手机里交流了一通,仔细询问了有关注意的事项,他靠在床上冥想了片刻,这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今天照例有好些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过来拜访,楼下客厅里很是热闹,霍南邶瞧了几眼,宁浩中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见人影。
    他思忖了片刻,快步上了书房,推门而入,果不其然,宁则然和宁浩中都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霍南邶大步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外公”:“你在这里啊,正好,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和你说,”宁浩中沉着脸说,“听说你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也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一定和那个叫什么简宓的女孩在一起?”
    “有什么问题吗?她是我老婆啊,我不和她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霍南邶耸了耸肩。
    宁浩中被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给气到了:“娶妻求淑女,她差点把你的命都给折腾没了,显然和你八字不合,你前两天不还答应我要好好考虑安意的事情吗?安意有哪点不好?对你一心一意,又温柔又体贴还能干,和你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哪一点都比简宓强!”
    霍南邶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沉默着看向宁浩中,好一会儿才道:“外公,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说了宓宓那么多坏话。那天在医院里,你是不是骂她了?”
    “啪”的一声响,宁浩中拍了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天:“怎么,我还不能教训一个晚辈吗?”
    “当然能,”霍南邶毕恭毕敬地低着头,“不过以后您要是想教训她,就直接教训我双份好了,我皮糙肉厚,您随便打随便骂,照着这儿、还有这儿打,怎么都行。”
    他比划着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宁则然在一旁忍俊不禁,笑着咳嗽了起来。
    “你——”宁浩中气得不打一处来,“你好,既然这样,你就跟着你的心肝宝贝过,也别叫我——”
    最后两个字在最后关头被宁浩中硬生生地吞进了嘴里,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脸色渐渐灰败了起来。
    “外公!”霍南邶看着他,嬉皮笑脸的表情尽数褪去,眼神诚恳,“我爸妈去得早,平时也没什么教养,说了不好听的话,您别在意。我妈那会儿就和我们偷偷地说,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她和爸爸的婚姻没能得到您的祝福。我一直惦记着这句话,更不想重蹈我爸妈的覆辙。”
    宁浩中按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不自禁地看向放在了桌上的全家福。
    那已经是快要三十年的老照片了,照片里的小女儿巧笑嫣然,却从此和他天人永隔。
    “南邶……”他的眼中有些湿润,“所以我没有强迫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就算安意出身贫寒,我为了你也接受了,你难道不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吗?”
    “可我喜欢的是宓宓,就算我没了记忆,可我记得那种感觉,”霍南邶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很温暖,很甜蜜,我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外公,你如果不能理解,就当是为了弥补我妈的遗憾,答应我这个无理的请求吧。”
    宁浩中颓然跌坐在了椅子上:“你……真是死心眼,和你妈一个样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振作了一下,“可人家不喜欢你呢,你难道还霸王硬上弓?”
    “就你外孙这模样,哪个女孩的心拿不下?你们一个个的都杞人忧天。”霍南邶自信满满地道。
    “滚……”宁浩中随手扔过来一个纸团,“走吧走吧,别在我面前烦人了,过寿都要受气,这年头都没有尊老这个美德了。”
    宁则然把老人家搀扶了起来,朝着霍南邶使了个眼色,霍南邶立刻扶住了另一边,笑嘻嘻地道:“好好,我不惹您老人家生气了,咱们下去吧,客厅里已经好多人了。”
    宁浩中甩了甩,胳膊却被牢牢地拽住了,他瞪了外孙一眼,顺水推舟地软化了下来。
    “谈个恋爱谈得魂都没了,”他教训着,“赶紧解决了就成家,我还等着重外孙呢。”
    “是。”霍南邶应得响亮,顺手拉开了书房的门,顿时呆了一呆,只见安意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眼中含泪,定定地看着他。
    人都走光了,书房里只剩下了安意和霍南邶,临走前,宁浩中给了霍南邶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好好安慰一下安意,别让人太伤心了。
    霍南邶有些犯难,安慰女孩子这种事,他并不在行。
    安意坐在沙发上,漆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把她那张精致的脸挡住了,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我见犹怜。
    霍南邶快刀斩乱麻,轻咳了一声道:“你应该都听到了吧?我喜欢的另有其人,没法和你在一起。”
    安意抬起了头,除了还盈盈带泪的双眸,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是简宓吗?”
    “是,抱歉,”霍南邶歉然道,“我原本打算昨晚和你说,出了一点意外。”
    “我知道,你昨晚和她在一起,宁大哥早上碰到我和我说了,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安意古怪地笑了笑,喃喃地道,“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又是她?”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霍南邶应了一声,瞧着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你没事吧?我也不是什么好男人,脾气差,大男子主义,以后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安意的手指在身侧握紧,用力地掐入了手心,这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和往常一样,挤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放心吧,我没事,你和她能破镜重圆,我替你们俩高兴,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
    霍南邶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赞赏着道:“我就说我姐他们瞎操心,你可是安意呢,在北都闯荡了这么多年的安意,能把我当宝贝一样捧着嘛。没事就好,走,我们下去。”
    安意顺从地站了起来,眼睫低垂,跟着霍南邶下楼到了客厅。
    很快,霍南邶被宁则然拉走了,自如地混在了一群亲朋好友中,谈笑晏晏,举手投足间尽显男性魅力。
    这个男人曾经离她那么近,让她陶陶然如飞云端,可现在却又离她那么远,可能再也无法触及。
    她站在窗帘旁,脑中闪过简宓的脸庞。
    眼中的厌憎再也不用苦苦隐藏,她咬紧牙关,脑中疯狂地默念着:为什么?为什么是简宓?如果是别的世家名媛,她也输得心甘情愿,可为什么兜了一圈还是简宓?
    就算她得不到,也绝不能让简宓得到霍南邶!
    ☆、第80章 芒果慕斯(四)
    一连两天,霍南邶呆在宁家的老宅里都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带着简宓一起回到际安,和贺卫澜一起把自己的失忆治好。
    然而寿宴定在周末,家里人来人往的,宁浩中特意要介绍他给家人朋友认识,他脱不开身。
    而简宓更是故意躲着他似的,满北都市旅游,常常他后脚刚到酒店,前脚她就已经离开了。
    一想到郑柏飞可能陪着她四处游玩,霍南邶就觉得胸口憋闷,头痛欲裂。
    等熬到宁浩中寿宴那一天,霍南邶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一大早就陪着家人一起去了北都爱莎,破天荒地帮着一起忙前忙后,恨不得下一刻寿宴就能结束,抬腿告辞走人。
    北都爱莎此刻名流云集,衣香鬓影,宁家的孙辈都簇拥在宁浩中身旁,和前来祝寿的宾客寒暄,霍南邶被老人硬拽在手边,这是他在宁家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引来了一道道好奇探究的目光。
    霍南邶没有半分怯场,他原本就气势凌人,今天略略修饰了一下,做正装打扮,袖口上的钻石袖扣熠熠生辉,举手投足间平添了几分矜贵,加上那俊朗的眉眼和深邃的轮廓,和宁则然一起一左一右,从容不迫、光芒四射,引得场内一众名媛频频瞩目。
    夏瑾生的母亲拉着夏瑾生一起过来,祝了酒之后笑着赞扬:“宁老,您的这一对孙儿真是人中龙凤,真是有福气啊。”
    宁浩中的眉眼中满是骄傲,乐呵呵地道:“你儿子也不错,长得真俊。”
    夏母嗔了夏瑾生一眼:“他啊,还是个小孩子,成天就喜欢热闹玩乐,心性不定,这两年就随他闹腾,要是闹腾不出个浪花来,就乖乖跟我们回m国继承家业。”
    夏瑾生闻言有些萎靡,狠狠地瞪了霍南邶一眼。
    霍南邶耸了耸肩,完全不明白这小男孩为啥这么看他不顺眼。
    “对了,”夏母想了起来,“宁老,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美术展,我又去看了两趟,这次的确是新秀频出,好几幅作品都有很大的收藏价值。”
    宁浩中很感兴趣:“那劳烦你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瞧瞧。”
    “好,我已经预定了几幅了,明天就替您带过来。对了,今天他们闭幕,”夏母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正在直播,会有得奖作品的简介,您要不要瞧瞧?”
    宁浩中连连点头,宁则然让人开了投影,立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知名的主持人,专门主持国家台艺术节目的,长了一张根正苗红的脸。
    “现在有请此次华夏美术展的最佳新人,华夏美术展致力于培养艺术界新人,在几百幅作品中经过几重遴选……”
    主持人说话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夏瑾生在旁边嗤笑了一声:“现在还有人这么主持节目啊?节目再好也没没人看啊。”
    “你懂什么,这是严肃艺术,你以为是娱乐节目啊。”夏母没好气地说。
    话音未落,霍南邶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到了投影屏幕前,揉了揉眼睛:那个走上台来的女孩巧笑嫣然、仪态千方,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简宓吗?
    夏瑾生也激动了起来,指着简宓道:“妈,你看,就是她,我喜欢的那个女孩!”
    他挤了霍南邶一把:“让让,我女神姐姐。”
    霍南邶来不及和他计较,屏息看着屏幕,只见简宓身穿白色绣花小蓬蓬裙,纤腰不盈一握,身子袅娜,缓步走到了主持人身旁。她的笑容清恬,目光清澈地落在了屏幕的前方。
    “是她?”夏母有些惊讶,“如果是她,那倒的确当得起你女神这个称呼。她的画很有表现力,画风独树一帜,意蕴悠长,很难想象这是出自一个才二十四岁的女孩之手,我和几个收藏家都向美术馆表达了想要收藏那两幅画的意思,正在等她的答复。”
    屏幕上的镜头一闪,主持人正在现场采访。
    “简小姐,评委会专家都很惊讶于作品蕴含的主题,你是怎么想到用这样的画风来表达佛学中虚幻和现实之间交融的这种禅意?”
    “其实我画的时候没想这么多,”简宓俏皮地笑了笑,“是我脑中自然而然地流露,我是个拙人,动手的永远比想说的多了很多。”
    “思为无形,落笔有形,简小姐非常谦逊坦诚。”主持人非常自然地接了下去,“这个奖项的含金量在艺术界中有目共睹,下面,让我们大家一起来领略一下简小姐的实力之作,请看屏幕孟极幻莲……”
    vcr制作得非常精美,简单地介绍了简宓之后,一头上古神兽幻化而出,睥睨傲慢的神情、威严凌然的五官,矫健流畅的身姿……一大朵墨莲倏然而至,将孟极缠绕覆盖了起来,最后墨色四溅,融为一体。
    作品全景呈现时,厅内的人都倏尔动容,在简宓的笔下,一个虚幻、神秘的世界令人浮想联翩。
    然而,霍南邶整个人却都被定住了。
    “啪”的一声,仿佛有一大片血色泼贱在他眼前。
    眼前的孟极在他瞳孔中骤然放大,没有了墨莲,只有大朵大朵的血花涂抹在那幅画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血色下模糊的场景。
    一幕幕的画面闪过,甜蜜的、痛苦的……
    往事杂乱无章地浮现,他冷酷无情的话、简宓颤抖的手;哀恸无声的悲泣、痛恨厌弃的表情……
    他一下子捂住了脑袋,发出了痛苦的□□。
    “你怎么了?”夏瑾生率先发现了他的异常,紧张地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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