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4：我之砒霜

    顾宁心中训斥的话，卡在喉咙，被万般情绪缠绕，似棉絮堵得他呼吸不畅。
    明白自己费心隐瞒的所有心思，都在她知道那一刻，被她看透。
    “欢儿……”过许久，他又叫回自己对她的爱称，“你真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清楚那病的特征吗？”
    “当然。”秦欢回得肯定，也懂他明知故问的意思，故又接着说：“我不认为它该成为我们在一起的阻碍，对我来说，只要是能陪在你身边，就是开心幸福的，与你能不能给我性生活，能不能给我孩子，都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不然你觉得，我们过去二十几年过得不开心，不幸福吗？早在我们还没有发生性关系前的恋爱时期不甜蜜，不幸福吗？”
    没发生是不知其中滋味，知了滋味却又要多年都不能满足，又是另一回事，更别说孩子……
    “我心意已决。”顾宁坚持己见，并说出劝她的话：“你现在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而我只剩下短短几年寿命，不能满足你的生理需求事小，不能给你孩子，也不能给你相伴到老的时间事大，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陪我这个将死之人蹉跎光阴，否则我会到死都不能心安。”
    如何能放心得下，要她在自己死后，双方父母都离开后孤苦一人？
    即便他的心思，秦欢都懂，也还是忍不住在他说出这番话时，感到生气。
    “我前面说那么清楚，你不信，是觉得只要你坚持不跟我在一起，我就能把你放下，在你死前跟别人相爱结婚吗？你把我当什么了？觉得我多年倾注在你身上的感情都是假的？随随便便就能移情别恋？还是在明知你得了不治之症之后？”她带着情绪质问，语气哽咽，泪如雨下。
    顾宁喉结滚动，答不出否认的话。
    秦欢抹一把眼泪，“你之心安，我之砒霜。”
    顾宁身形微晃，面露痛色，挣扎。
    “宁哥哥……”秦欢将他扶稳，泪中带笑，“我从小就想做你新娘，你也答应过，等我长大就娶，是不能食言，不能半路把我抛下的。”
    捧在手心，护了二十年，用心爱了那么多年的姑娘，用这种卑微的态度，祈求自己，顾宁的心，已不是单一个痛足以形容。
    他真有那么瞬间，差点就答应了。
    数次话到嘴边，都被他咽下，只余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本就抱着他的秦欢，也将抱他的双手收得更紧。
    恨不得将自己镶入对方心头，或将对方融进自己骨血，再不分离。
    直到呼吸不畅，才不得不松开一点。
    秦欢深吸几口气，又仰头看他：“阿宁，你是答应重新跟我在一起了吗？”
    她忐忑又期待地语气，与溢在眼里的欣喜，泪花及不安，都似布满倒刺的钢针，狠狠扎进顾宁心头。
    让他痛得痉挛，又不能表现出来，让他恨不得立即答应，又说不出口，深知不能。
    秦欢眼里的期待，欣喜，在他沉默时，慢慢凝结，又固执地不肯放弃。
    害怕一放弃就再没了可能。
    “对不起欢儿……”顾宁过许久才稳住心态，狠下决心，却是话没说到重点，就被她手捂住了嘴。
    秦欢摇头：“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些会让我难受，也会让你自己难受的违心话。”
    他的对不起，他的神态，都在告诉她，即便她今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还是要坚持分开。
    “你还过不了心里那关，也不逼你，只希望你不要再躲着我。”秦欢暂退一步。
    还说，“你躲着我，除了让我难过，与更加想你外，一点你想要的效果都不会有。”
    他以为不见，可以让她慢慢忘却，实际见不着，只会让她记得更清。
    最终顾宁应下：“好，我答应不躲着你。”
    至于这应下，是缓兵之计，还是真心使然，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反正眼下，有所收获的秦欢是开心的，很快就在他的提议出去下，收拾好情绪，离开书房。
    还有收拾情绪时，脸是他帮她擦的，非常怜惜温柔。
    出去后，顾父顾母一眼看出她有哭过，却都没问原由，免她难堪。
    进行晚餐时，对她格外照顾，凡她喜欢的，都特摆在离她最近的位置，其乐融融。
    直到吃完歇息后，秦欢离开，顾母才迫不及待地问顾宁：“晚饭前你跟欢欢在书房说什么了？我怎么看她都是有在出来前哭过，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说欺负不算欺负，说没欺负，又确实有伤她很多。
    顾宁稍顿，无所谓地应道：“就是说不想跟她在一起呗，不然我还有什么可跟她说的？”
    专对与秦欢复合一事，他不希望父母抱太大希望。
    顾母一听就火了，“你不想跟她在一起，你想跟谁在一起？那个被你冒险救下的女演员吗？”
    “我跟那女演员也没关系。”找吴美萱演新欢一事，已被秦欢知晓，也就没必要再继续瞒着父母。
    “没关系你为什么不跟欢欢在一起？欢欢哪里不好了？她从小就跟在你身边，知根知底，又很爱你，你要是错过，以后遇到的，可都是心里有别人的人，不会像欢欢这般，爱你爱得简单纯粹。”
    两人自幼相识，相知，相伴，家世相当，三观一致，兴趣相投，感情深厚，婚后无论是对女方家，还是男方家，都不会有太大影响，顾母实在不忍看他错过，急得够呛。
    顾宁满腹心事，无以言说，只得敷衍着，遁避回房，留父母在客厅两两相望，唉声叹气。
    “我看他真不想跟欢欢复合，就不要逼他了，早些跟欢欢讲清楚，也免得继续耽误她。”确定他是真不想回头的顾父劝说妻子。
    顾母赌气，“我也懒得管他了，让他日后后悔去吧。”
    同样，没有成功求得复合的秦欢，回到家中，面对父母的询问，也不敢明说地同选敷衍遁避。
    却没想到，这一拖，就拖过吴美萱结束完采访，去自首，拖过陆以泽儿子被最终确诊没染艾滋，拖过春节，到豆苗婚礼，才迎来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