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委屈》
    周沫回到家里, 灯亮着可余味不在, 她将洗澡用物一一归位, 抹上护肤品刚躺到床上,余味回来了。
    他拎着一袋零食, 花花绿绿,周沫拥着被子坐起,“怎么买了这个?”她和余味都没那么爱吃膨化食品,看他买这么多薯片甚是疑惑。
    余味将袋子扔在门边, 站在光下,一言不发。他人高,床又在角落,一下挡去了周沫大半的光, 她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疲惫地问:“怎么了?”
    “12点下班为什么2点才到家?而且不是说好今天先睡在医院的吗?”
    周沫听到医院眉头蹙起,轻呼了口气,说:“我想回来睡,我想你。”
    “哦,有人顺便去接你,带你去洗了个澡,深更半夜的, 你也敢!”后面半句, 他抬高了音量, 刺的周沫耳根一疼。
    周沫表情一时僵滞, 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的, 再看了一眼门口的塑料袋,沉吟半晌,“你这个时候是在吃醋吗?”
    “吃醋?”余味坐到床上,整个床颠簸地震了一下,周沫的心也跟着动荡,听他说:“你说你马上回来,我就在风口等你,一个大男人半夜送你去洗澡,你没有考虑前因后果,没有丝毫怀疑吗?”
    “他有女朋......”
    “和女朋友没关系,你要自重的。这根本不是......”他口不择言,用错了词,出了口那一秒意识到关心则乱的过度用词。
    这词直接触怒了周沫。
    “自重?”周沫震怒,眼睛瞬时瞪成了铜铃,扯开嗓子大声说:“我和他接吻了吗?我们连手都没碰到,我还不够自重?我身边连个异性朋友都没有,我还不够自重?余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没有做到纤尘不染,烂桃花一朵接一朵,你凭什么要对我指手画脚!我就想洗个干净的澡怎么了!我在这里受的委屈已经够了!我就想洗个澡怎么了!”
    丑陋,狼狈,恶毒。
    周沫最不愿意说的话都说了,可她却觉得不够,余味的话落在平日,她都可以接受,可现在不行,她听到每一句对她的责备都如上鞭刑,内心濒临崩溃。
    本想忍,待这一夜过了就能大白真相,讨回公道,就能舒心一些,也许在科里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可这一刻,弦断了。
    不是一个男人公众场合猥亵未遂,不是一个女人针对她憋屈得快死,不是思家心切却半步不能移,不是肮脏透顶却不能冲个热水澡,是所有的内容都不能同他道,而他却布满着不解甚至误解。
    “跟我在北京委屈了是吗?”
    “那你回去吧。回去就不用坐地铁上班,不用洗澡去澡堂,有大床有空调,有24小时热水,”他说着沉默下去,手紧紧捏起,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沫沫,我知道你不容易,我知道你有气,但齐峰送你回来还大半夜给你买了零食,这值得警惕。”
    周沫听到前面半段,心软了下来,可后半句一出,她整个人顷刻燃起了战斗的火,“警惕?”他什么都不知道,便在乱怀疑,“那我是不是也要警惕丁柳柳之流?我以为我们都已经很成熟了,我以为我们二十年的情谊这点信任总要有,一个意外的吻我我都能原谅,异性帮个小忙,你却要斤斤计较。”
    “我不是斤斤计较,这也不是小忙,这很暧昧。白日就算了,又是北京,又是深更半夜,你永远不知道谁会伤害你,你是女孩子又长得好看,一定要警惕,防人之心永远要在。”
    周沫住在愚梦巷二十年,从来没锁过门锁过窗,她对这个世界就是信任,人家对她笑就是好人,对她冷脸便是坏人,他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体验任何一种至暗。
    周沫垂下眼,不想再争执,想到明天还有战役,随意地点点头,盖上被子将脸埋进去。
    空气中一阵静谧,下水道的声音空鸣而耳边。
    余味静滞片刻,简单的洗漱后,带着空气中的凉风入了被窝,周沫的鼻腔潮湿,被窝有沉重乱促的呼吸,他听得出来。
    他自责今日语气不佳,穿过她的被子,从背后搂住她,“沫沫对不起,我又凶你了。”
    周沫建立起的坚固瞬间破碎,她撇脸将脸埋进枕头,松软的棉花吸掉了她的眼泪可没能消音,潮喘的压抑哭声在余味耳边放大,他搂紧了她,“对不起沫沫。”
    没什么对不起的,都没错,可山一样高,海一样深的委屈,她却不能说。
    “余味,你真的是个王八蛋。”怎么跟那帮坏人一样,给个巴掌赏颗枣。
    “嗯,我是王八蛋。”
    “死青蛙!”她闷在枕头里骂,骂完了又发出一声哭。
    “死青蛙是骂人家丑的吗。”他一只手给她顺气,另一只手穿至凶前,柔着玲珑。
    “不是的,是说这个人爱生气!”
    “谁说的?”
    “我说的,你可不就是气鼓鼓的吗,青蛙就是气鼓鼓的。”
    余味失笑,看她口气好多了,手指在她脊柱如珠的隆突间流连,“周沫,你是不是跟动物杠上了。”
    周沫抽了几次鼻子,注意力被余味分散,嘴巴开始撒气,“没有啊,青蛙在我眼里不算动物,我不喜欢冷血动物。”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猴子,不喜欢青蛙。”
    “那不就我。”
    “不是的,你大部分时候是猴子,但是刚才就是一只青蛙!”大多数时候我都好喜欢你,可是刚才我不喜欢,你就是一直丑陋的青蛙,我讨厌你凶我,讨厌你不信任,讨厌你总让我自重自重,可最后我什么都没做,还差点被人轻薄。
    “行了行了,我下次相信你行吗?”
    “还有下次?”上次就说要信任的,明明她都照做了,明明算起来是她比较辜负,可为什么最后是她被怀疑的多。
    “没了,沫沫,亲一下。”他将周沫翻过来,一腿压住她微作的挣扎,唇覆上哭得湿哒哒的脸庞,“那不是不信任,是担心。”
    北京是个充满未知的城市,他交付过信任,但他收到的是伤害。就像拓展运动,你信任地挺直脊背仰倒下去,你的队友却任你后脑勺着地,丝毫没有
    如果可以,希望我们可以拉高警戒,避开伤害。
    周沫次日是休息,但还是决定去一趟医院,年二十九是全科正式上班的最后一天,她一定要去,不然等到年后,监控估计都过期了。
    余味迷糊地问:“怎么起这么早?”昨晚他们折腾得晚,床头打床尾和,腻歪得紧,以至于小窗的天空翻了鱼肚白才将将入睡,还没两小时,周沫便起来。
    “我中午回来再睡午觉,我有事要去一趟医院。”她给自己上了个腮红,压下苍白憔悴,努力营造出一种战斗的感觉。
    可当她迈着虚浮的步子,刚走到科门口,便和张岩撞了个正着,弯腰驼背,嘴脸猥琐。
    他抬眼见到周沫,嘴角稍抿起又飞快地压下,正色向前,周沫一把抓住张岩,“张主任,和我一起去找一下护士长和主任吧。”
    她手极其用力,可以肯定的是,白大褂下的他的手臂一定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周沫以为他一定会酒后歉疚,或是装疯卖傻,可没想到他说:“你算什么,要求我去?你自己先去找你们领导把昨晚的事情说说清楚。”
    他甩开周沫的手,向外走去,周沫看着他二等残废的背影,恨不得锤死他,做人做医生做成这样没素质没底线,真是奇葩一朵,以为他会拉着她道个歉啥的,结果还端起了架子。
    周沫抓着包带紧了紧,踩着小高跟往里走。
    *
    冬日暖阳,苏苏地落在n市。
    n大附属医院儿科病房,胡倾城正和蔡珊珊窝在医院示教室角落,面前摆着吃完的快餐盒还没来记得扔,筷子横在中间,桌面凌乱,但她们无心整理,正争论某本小说男主到底爱不爱女主。
    “当然爱啊,你也不看看,就像是周沫余味,从小一块长大,水到渠成。”
    “我觉得不爱,因为从小一块长大,所以感情是模糊的,不然为什么迟迟不表白。”
    “周沫余味不也是余味不肯谈,后来周沫主动,只要有一方主动就行了,谁主动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我觉得沫沫在这段感情里,因为主动,付出的就比余味多多了。”胡倾城音落,还没表达完感慨,手机便响了,是周沫。
    她知道周沫近日情绪崩溃,而她是周沫唯一的倾诉对象,必须随打随接,不然她负面情绪不及时倾倒,估计会大水决堤,以她的能力大概能哭到医院都淹了。
    胡倾城接起,冲蔡珊珊挑挑眉,“喂?”
    蔡珊珊坐的凑近她,想听周沫说什么,只是半晌电话里都只有风声,她又“喂”了一声,确认电话那头有人在听。
    “倾城,人之初性本善,后面一句是什么?”
    周沫的声音冷静克制到胡倾城都不适应,伴着巨大的北风声,显得空旷遥远。
    胡倾城楞,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开口回答她:“性相近习相远。”
    “哦,什么意思啊?”又是一阵劲风吹来,电话里刮过刺耳的杂音。
    胡倾城和蔡珊珊对视一眼,不明白周沫在说什么,都不像她咋咋呼呼的说话风格了,她组织语言,说:“就是人出生时性格皆是良善,后来经过家庭学校社会环境各种雕琢,性情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
    “能有多坏?”
    “啊?”胡倾城不解。
    “倾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什么是六月飞雪,什么是人间地狱。”
    周沫站在护理部楼下打完了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她做了一个大胆冲动却再也忍无可忍的决定,她冲进了护理部主任的办公室。
    忍,是不会有结果的,那些人只会觉得你包子,一个绣花枕头任人揉捏,无依无靠无背景,住着地下室就是蝼蚁。
    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她有视她为珍宝的家人和男友。
    她冲到护理部办公室,也不管主任正在吃饭,张口直言了昨晚的一系列奇葩荒唐,并提出要求看监控,要求医院给她公道,“主任,我知道我是新护士,应该谦虚低调,我自认为我做到了,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忍辱,但我真的努力适应那样的工作环境,压抑或是辛苦都可以,但是不能是非不分。”
    “我只需要道歉和以后平静的工作,但是今天我去科室,张岩医生倒打一耙,说我勾引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但我就算失去视觉触觉和道德底线,都不可能勾引他这样的人。”
    “这不是最让我难过的,我有看地方新闻的习惯,不认账的男人很多,但不帮同行不帮正义睁着眼睛说瞎话、和稀泥的护士长,以及一帮狼狈为奸的护士,我认为是行业之耻。”
    “主任,不要提医护关系,所有的关系都应该建立在公平正义平等的基础。”
    “这里是北京,我不信,没有这玩意。”
    冷汗涟涟,可大脑清晰。
    她的腿和手都不是自己的,只记得全部的意志告诉自己不要倒下,她一定一定、务必务必要将这侮辱卸下。
    她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并且她再也不想受了。
    《快乐阈值》
    人一生会经历无数次的正式场合,演讲、颁奖、会议或者其他什么,周沫听过很多次的官腔,也见过形式主义。
    她可以理解这些“仪式感”穿插在她的周围,但是她不能接受在她如倒豆子一样陈述完昨晚的事,正义凛然超常发挥地说完一通心路后,该死的护理部主任冷静地说:“好的,你说的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主任,我不知道你听清楚了吗?我说了,立刻马上!”她要去调监控,她怕那帮混蛋先她一步,最后会将屎盆子扣死在她头上。
    她真的是火上眉梢不管不顾,昨晚给她这样的场合让她诉苦,听到这样的推搪她可能也就应一声,可这一刻她受不了,她后悔自己昨晚还傻乎乎地照顾领导睡眠。
    她就应该赖在科里大吵大闹,把警察叫来,把护士长主任都叫来,把所有的病人吵醒,让全部人看这个猥琐主任的醉色嘴脸。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隐忍都是狗屁,人家只会骑到你头上。
    护理部张主任还想说什么,周沫一把拉住她的手,“主任不好意思,我是个外地人,我真的忍不了委屈,要不然我报警要不然我上网公开,这样会慢但是声势更大,也许对我名声有辱,但是一年后没人记得我是谁,也不会有人记得张岩是谁,但是全国都会知道北京y院的丑闻。”她胡言乱语地威胁,将事情最大化地夸张。
    她眼睛一滴泪都没有,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单独作战,她必须要坚强,扛起捍卫自己名誉的大旗。
    说她勾引那个丑鬼,是瞎了吗?胡说八道都不需要讲逻辑的吗?
    她不知道护士长那嫌恶的眼神是装的还是真的,或者说她们演戏演的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信假的是真,所以看真是假。
    张主任被她拉到楼下,知道她急但是嘴上仍劝解,“小周,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但是这个事情要慢慢来的,先消消气,我们先去把监控调出来,然后......”
    监控室里,周沫和张主任两个人倍速观看,只有她退到走廊,以及后半程“老霸王”的阻拦,没有在护士站的起因,周沫誓要将砂锅打破,她问清了科室内部有一个小监控平台,一般位于库房或者护士长办公室。
    她拉着张主任往科里走,张主任安慰她:“不要急,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但是注意态度,毕竟是你的护士长,小姑娘性子不要急。”
    “老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北京的冬天不是突然来的,不是从夏天的39度一瞬间下的冰雹,我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如此心寒,这个科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讨回公道后希望老师可以给我换个科。”
    主任近在眼前,不说白不说。周沫整个人飘在空中,手挽着主任的胳膊肘还真当自己是她侄女了。
    她这么一说,张主任想想也是,呆下去确实没必要,便没多说什么。
    周沫一颗心还悬着,等了半晌见她没说不行,脚步顷刻飘起来,可以离开了吗?真的吗?是不是这件事之后她可以换个科?她的表情悄悄跑去跳了几秒的舞。
    三步并作两步,从冰凉的室外到达温暖的空调时,张主任的眼镜飘上了一层雾,周沫将视频已经传到了自己的邮箱,捏着手机用流量下视频,她等张主任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眼睛审视一圈病房环境,再悠悠转向周沫,“你们科护士站都没人吗?这个点不已经是上班时间了吗?”
    “我不知道。”周沫怎么会不知道,她上班从来都是准时一点半。只是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睡到个两三点起来,将外头忙碌的烂摊子交给小护士。
    现在已是两点半,方才在监控室耽误了一个半小时她们没起床也是可能的。
    张莹换了水回来,手上拿着空水袋,抬眼一瞧吓了一跳,三条杠近在眼前。
    她第一反应就是往值班房跑,周沫上前一步拦住她,“想不想过这种日子是需要自己努力的,自己不挣扎,助纣为虐,永远只能压在五指山下,孙悟空五百年后还能青春常驻,你五年后只会被同化成她们一般模样。”
    周沫说完后惊呆了,她觉得自己气头上的口才格外好。
    果然闻言,张莹顿住脚,但她没有抬眼和周沫确认信号,只是默不作声地往污物处置室走去,周沫觉得她只并不是帮她,只是想装傻。
    周沫拉着张主任走到值班房门口,清闲的科室会比较懒散,能来这种科的基本也是有大腿抱着的,这个事领导班子心中自然有数。但有数归有数,眼皮子底下公然发生这种事,直接触了领导的底线。
    周沫打开门进去,“啪”地将灯打开,一脸看好戏的姿态瞧着她们。李兰年纪大,早醒了,在床上拨弄手机,周沫进来时就瞄见了她的手机灯光,她阴沉着脸同笑面虎护士长对视。
    李兰慢慢坐起,一脸淡色地对周沫说:“你还没回去啊。”
    床上三个白班护士轻轻翻身,用手遮住光,还未全醒,今日上午的好戏估计看累了,周沫心中冷笑。
    张主任从床铺的视线死角走入,周沫恨恨想,她们怎么不说点话,将平日那些恶毒的漠然的嘴脸暴露给护理部主任,她以为会迎来血雨腥风,可领导从来都不是靠发火来治下的。
    张主任进来,刘普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因为她的床铺正靠拐角,蓝色三条杠已出现在视觉内时她惊地坐起。
    她眼中的慌乱,还是周沫第一回瞧见呢,心中大快。
    “还没醒啊,要过年了比较忙是吧,我看外面的小姑娘跑个不停,起来一起帮个忙吧。”不咸不淡,面色平和。
    周沫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违背脑回路的虚词。
    床上的人飞快动作,穿衣服穿鞋,一时间小小的值班休息室乱作一团,李兰也是一阵惊慌,不过很快端起架子,“张主任来了,是来节前检查吗?中午忙了一阵,大概十二点半才下班的,所以我让大家睡的晚点再起来。”
    大家心中都有数,能做到护理部主任也不傻,她点点头。李兰又问了周沫一遍,“怎么没走啊?”
    “老师,我觉得科室存在隐患,我要查出来,等会你穿了衣服我们一起去监控室吧。”
    “坏了。”李兰知道她很可能会惦记这个,在周沫午间夺门而去时,她跑去库房监控将今日零点前的监控全部清空。
    周沫是不是省油的灯从她调不了休去请病假那次便能看出,她也并不想为难她,只是张岩都那么说了,大家作为老同事和刘普然的同事无论如何都要配合他把戏做全。
    怎么权衡利弊,怎么思前想后,也不可能去帮周沫。
    成人世界,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是算计。
    周沫打电话让张岩来,张主任坐在护士长办公室等。李兰说:“张主任是是不是很忙啊?”
    “年前就是值班,医院里有事出来维护一下秩序,没什么要忙的。”
    这话一出,周沫松了口气,只是电话里的张岩推三阻四,说自己已经出了北京,周沫威胁他,“张主任,你在办公室养了十年的那只乌龟我就带回去了......什么我什么意思?张主任,您什么意思,反正我没有耐心同您废话,您一小时内来,我等,不来我就把昨晚的事情放到网上,走廊里的监控我拿到了,病房里的病人是我的证人。您还有老干部专家门诊呢,您的名字是可以百度到的,我是谁,谁知道呢,孰利孰弊您自己看着办......是的,非来不可......什么?我不想干了?我想不想干是护理部的事儿,和您没关系,我在不在这儿都是事业单位,走正常的程序。”
    幸得周群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所有的上下阶层工种属性她都有听过,不似别的护士那样怕主任。
    虽然主任级别大,说话大家都恭恭敬敬,但是怵还是尊重谁都不知道。
    周沫不怕,大不了一无所有,这半年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所有的邪恶和美好都抵消了,她甚至有些记不清和余味快乐的时候了,满脑子都是阴霾。
    忍也就忍了,可一旦那口气释放,她能把医院闹得沸扬。
    张主任毕竟是个当官的,她想着这一个小时不能浪费了,走出去将病房兜了一圈,问题兜了一堆,床位护士战战兢兢地跟着,周沫狐假虎威了一把,把她往违规的点带,比如科室的移动吸痰设备早就坏了只是放在那处装饰,上回就是这事儿刘普然把她骂了一顿,莫名其妙,要不是张莹说,她还真以为是自己弄坏的呢。
    一圈逛下来,护士们都头昏脑热心跳加速,李兰的面色也不好看。
    张岩来时,周沫的汗毛顷刻竖了起来,几小时的相处,她觉得护理部主任应该是想帮她的或者是不想把这事闹大。
    不过她被请了出去,主要生怕她随时暴走。
    那天她不仅解决了这件事,还在同事面前爽了一把,忍了半年的艰酸终于得以释放,她站在路边,长长地舒了好几口气。
    面对车少人稀的长安街,她一时不知去哪,余味去星巴克打工晚上要去酒店,她这时候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了漫长的九天假期。
    李兰知道她的极其不省油,也不想看到她,给她扔了一周休息,张莹将明天后天的班顶上。这也将是张莹连续值的第三个年夜班。
    周沫从走廊向门外走去时,感受到一双眼睛盯在背上,她不知那道目光是羡慕还是愤怒,说到底,她因撕破脸皮即将要离开这个科,也因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别人的利益,不算讨喜,可是,她知道自己没错。
    她站在路边,晃着腿,背倚着电线杆,冰凉的触感从头发丝传至后脑勺。
    她缓缓下滑,蹲靠着电线杆。
    北京今天有霾,可她世界的心霾驱散了大半,许是突如其来的惊吓和惊喜,时间间隔太短,她无所适从,内心竟怅然若失起来。
    北京的风还是和她气鼓鼓出门时一样,由南向北吹着。
    y院老干部病房的主任还是主任,护士长还是护士长,那个科估摸也不会因她而产生多大变化。她的唯一收获就是初八可以去护理部商量下一个科室,这是护理部息事宁人的补偿,她要的那个“公平正义”最终也没有得到。
    但她好像被一点蝇头小利冲昏了头脑,周沫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迷茫什么,明明假期近在眼前,明明美好的新科室就在年后,可也许在北京的第一个半年过的实在是惨,2013年的下半年实在操.蛋,所以她没法为这点事而快乐。
    她以前不是很容易为这样的即时快乐喜上眉梢、忘掉烦恼的吗?
    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人长大了,快乐的阈值也会变高?
    没几秒,她的新烦恼就诞生了。
    她想回s市过年,但她又不舍得余味。
    ※※※※※※※※※※※※※※※※※※※※
    当你独自穿过了暴风雨,你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村上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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