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陌生人

    开学那天，琥珀难得起个早，起床时天还昏，她走到优绩生的校区时，太阳正低低悬在楼宇间，仿佛烧出一个乳黄的洞。
    第二次来这里，不比第一次的局促。琥珀在教学楼大厅乱逛，琢磨墙上雕刻的一副校区地图。
    她手一指地图上的教政办，地上立刻隐隐蜿蜒一条细白线，引她朝目的地走。
    路上人流稀稀疏疏，大都行色匆匆，面露苦色一齐涌向教政办，偌大的办公室内挤了不少人。
    大部分学生是来复核成绩的，琥珀排在队尾，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和老师争辩评分问题，结果通通被老师打发走了。
    一大群人挥着成绩单，稀里哗啦地涌出去，办公室顿时空荡荡。
    琥珀蹭上前去，摊平皱巴巴的通知单，听凭发落。
    “你叫琥珀是吗？按流程来，先去礼堂等待开学典礼，你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做什么准备，她准备了一根崭新的魔杖，和身上穿着的黑色巫师袍，除此以外，她心里并没有底。
    走过一道圆形连廊来到礼堂，里面零星落座了几个人。琥珀贴墙观赏彩绘玻璃窗和一排排齐整的人物画像，画像下行行小字介绍画中人所作贡献。
    看得入迷时，一只手突然伸到她鼻子前打了个响指，吓得她后退一步，差点跌倒。
    “你有毛病吧！”琥珀抚抚心口对面前人喝道，抬脚就踢过去。
    艾米不躲，手一捉，捉起她踢过来的脚，很是得意地笑。趁着这时机，琥珀迅速举臂向他脑袋劈去，打得他闷叫一声。
    “笑，我让你笑。”琥珀扯了扯困在他手里的脚，反被他放开脚按着腰压在墙上。
    “还挺有长进。”艾米俯身对她笑得更为肆意，手下捏了几下，“我给你定的食谱你是一天也没照着吃吧。”
    腰上那点肉在他手里挤出些来，琥珀心虚地转开脸，想拽开他的手，没拽动。
    那揉捏一时间变了味，寸寸掐向她胸口去，在肋骨处流连，劲使得能摸清她每一根肋骨的位置。
    他的手隔着衣料摩挲到乳缘，琥珀移回脸，对上他兴奋闪动的双眸。她食指指向他，冷静开口念诵一串咒语，白光从指尖迸发。
    猝不及防的一下，让艾米按着胸口喘息，琥珀这才有闲心打量他一番。他穿了件裁剪妥帖的西装外套，内里却一干二净，扎实的肌肉裸露出，细银链纠纠缠缠绕在上面。
    骚包得很。
    “你也不冷？”琥珀问道，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裹紧了些。
    艾米立直身，理理衣服，那网状的链子在他的拨弄下晃晃荡荡，他嗤一声：“衣服是装饰，顺应季节穿衣服的是蠢货。”
    冻死你拉倒！
    琥珀想嘲笑他几句，余光瞄到门口呼啦啦走进一大群人，她偏头看了眼，刚要移开视线时却突然看到个熟悉的人。
    蓝荧荧的一头齐肩短发，修剪平整，泛着华亮的光；精灵尖耳从发中伸出；一双眼深嵌在玉白的脸上，眼里如旷野飘忽蓝色雾霭，尽是荒芜的美。
    身边人和他说了什么，他微微一笑，嘴上挂着笑，却是郁郁的，笑也不达眼底，好像只是作个礼貌。
    琥珀看了他好一会儿，感觉他变了，又好像没变。
    她和纳西太久未见，她虽有找他叙旧的想法，却觉得两人之间有种尴尬氛围，便总拖延着见面时间。
    眼见他离她越来越近，她顿生出躲藏的念头。
    这念头一出，旁边的艾米很不合时宜地拍拍她的肩，扬起下巴道：“这不是你那个小精灵朋友吗。”
    这下好了，他的声音引来个别人朝她这里张望，她想躲也躲不及了。琥珀愤愤地瞪艾米一眼，拳头都攥起，准备随时给他来一拳。
    离得越发近了，不过几步之遥。琥珀松开手，心却紧了紧，脑中预习问好的话语和手势，最好装作一副轻松模样，不至于被用担忧的眼神望着。
    她低头抚平衣袍褶皱，迟迟抬头酝酿出个笑，招呼的手刚抬到半空，那一群人径直略过她走去座位上。
    包括纳西。一个眼神也未递过来，好似没看见她。
    琥珀放下手，收进衣袍内，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堵着口气，钉在原地没动一下。
    “怎么，过了个假期就不认识你了。”艾米撞撞她的肩膀，讽道，“这些该死的精灵，眼睛长在头顶。”
    “纳西不是这样的人……”这反驳连琥珀自己都觉得挺虚弱的。
    “是吗？以前可能不是，现在就不一定了，没看到他和新朋友聊得开心吗。”
    琥珀不搭理这话，头发一甩，转身往最后排的座位走去，靴子在地板上踏得直响。
    纳西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或许他真的没看到自己，或许……她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转去想等会的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