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一口气,苏沐缓缓道:“仪阳公主之事事关国之安危,为保皇室颜面不会有人过分深究,如若不然晋隋与齐国那边也不好交代。”
    事实果真是这样么?濮阳瑞仪深深看她一眼,心中染尽凄苦。
    这女子何其忍心?心不给自己,眷念也不留给自己,事到如今也不在她的过往里留给自己一席之地,非要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别人为她挽发描眉,十里红妆。
    良久,濮阳瑞仪终是下了决心,“好,我答应你。”
    罢了,一切终是他自己甘之若饴。
    ☆、第67章
    南宫云雪的墓在皇城东郊,而非皇陵。
    当初紫苑问她为何非要把南宫云雪葬在这不毛之地,苏沐也只是含糊其辞了几句。紫苑不会懂,并非她私心不喜,而是当真不想再让南宫云雪卷入朝堂的是是非非。
    看着孤寂的山头,苏沐叹气,紧挨着墓碑坐了下去,“我没让他们把你葬入皇陵,你不会怪我吧?”
    话落,周遭一片死寂。
    苏沐自嘲一笑,也是,南宫云雪已香消玉殒,哪里还能回话?“不回答我便当你默许了。”
    她知道对于南宫云雪她没资格去追忆往昔,只是离开梁王府之后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哪知不知不觉竟会走到了此处。
    此时此刻,她依旧记得自己在梁王府遇到澹台绾芙时她对自己说的话。
    “澹台静,我如今对你恨之入骨甚至要杀你,可你却不知我曾经却也曾羡慕过你。
    父皇对你恩宠有加,濮阳瑞修对你深情一片。你究竟有什么好?为何这天下间的好事非得累到你一人的身上去?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所以我处处陷害你,我让父皇对你大失所望,要让濮阳瑞修对你意断情绝,我要让你失去一切。明明我也是父皇的女儿也是辰国的公主,为什么我费尽心机却依旧什么也得不到?如果你不回来,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掩去了表面的伪装,那时澹台绾芙看向她的眼里果真是一片阴鹜失色。
    辰国长公主澹台静弑父逼宫未遂,薨。
    苏沐心中苦涩,她想若澹台绾芙能知晓她眼里所为的恩宠不过是那人对自己母妃的愧疚,当年还会不会在抢走自己令箭的同时让司马亦如狠心把自己打落山崖。
    “南宫小姐,我叫云雪可好?你不回答我便也当你默许了。”冷风袭来,苏沐不禁抱紧了自己的双臂,笑道:“你说‘风起花落,白衣胜雪,一直是你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场景’,可你怎知遇见你,却也是我澹台静过得最快乐的日子……”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苏沐不知不觉竟把自己与南宫云雪之间的事从相遇到进宫的事说了个遍。
    其实南宫云雪对于她来说更像是知己,是亲人,是除了紫苑以外正真能全身心为她的人。孤身一人在这尔虞我诈的人世间生存太苦了,她无法做到不恨,却始终眷念着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所以当苏家飞来横祸,她在安排好要在何时让南宫鳌与司马亦如相互勾结的事大白于天下的同时,也在懿旨下达冀州之后顺水推舟让她进了宫。
    她当初想到的是纵若南宫鳌私通敌国一事被揭发,只要濮阳瑞修下旨不归罪于她,也便无人敢动她分毫。可她哪里预料到自己女扮男装在骊山学艺时的师妹,竟会是这晋隋的公主殿下。
    也正是这般机缘巧合,濮阳瑞汐也痴缠上了自己,最后这份痴缠越演越烈,让自己一番苦心付之东流,酿成了南宫云雪的悲剧。
    “当初我让你进宫监视濮阳瑞修的一举一动,你也便不问缘由一心为我,真是……”话为说完,内心又滋生出些许惆怅。试问这一国之君的举动,且又是这般任人监视?
    良久,苦笑,“我求义父进言让你父亲圈禁冀州,是福是祸便是他的造化了。”她能为南宫云雪做的便也只能是这么多了。
    她庆幸自己罪行累累太傅他老人家仍旧不计前嫌,不然她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减少自己对南宫云雪的亏欠。
    对于南宫鳌她可以不恨,但也不可原谅。世人皆说她苏沐凉薄,可他们又怎知她早便设计好了陷阱等自己的仇人与自己同归于尽?那被他南宫鳌害死的人……不仅是她的恩人,更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舅父。
    山涧的凉风吹得满地残花扑腾旋转,苏沐叹气,附身捻了一片花瓣握在掌中,“你安息吧,我再也不会来了!”
    也不必再来了,她与南宫云雪至始至终没有什么,以后也绝不会有什么。
    出了丛林,便看到一队人马围着濮阳瑞修的车辇停在山道上。
    小银子公公像是等得着急,一看到她立即便迎了上来,“哎呦喂!总算出来了!”再不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说完,又是一副“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眼神瞅着苏沐。对于这种一言不合就玩失踪的主子……不想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视线扫视过不远处纹丝不动的车辇,苏沐脚步微顿,心下犹豫不决。自从她不遵照濮阳瑞修的提议,两人便陷入了冷战。自己无心去见他,他也不来见自己,算算日子新养成一代宠妃也绰绰有余了。
    这不,就在昨日早朝还有大臣让他选妃的提议。想罢,面色阴冷,转身避开小银子公公便往回走。
    紫苑冷哼一声,随后也跟了上去。
    小银子公公立即张开手拦住紫苑的去路。苏沐他是不敢动手,但紫苑他还是无所忌惮。喂!小姑奶奶不要拔剑啊!
    紫苑满脸怒意,手腕微转剑身便是一片寒光凌冽,“再不放手本姑娘宰了你。”
    哎哎哎!自家人不要玩真的。小银子公公心肝抖了抖,转脸看了看依旧毫无动静的车辇,又看向靠在不远处的安流。安流瞥他一眼,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感情这是皇上不急急太监?算了,反正又不是他儿媳妇。想罢,摸摸鼻子退到一侧。
    热气蒸腾的山道突然寒意顿生,眼前墨色衣摆一闪而过,最后连着眼前那一抹白色也一并隐遁在飞花翠竹之中。
    小银子公公大雾,“苏公子被歹人抓走了!”待回过味来,惊愕之余不觉又有些沾沾自喜:陛下好样的!
    紫苑回神大怒,顷刻拔剑而起,“放开那位公子!”啊,不是!重来,“放开我家公子!!”
    小银子公公急忙一把拉住她,“紫苑姑娘息怒,息怒!气大伤身呐!”哎呀呀!年轻人就是火气太大!
    不说还好,一说紫苑更是怒意熏天,“若是你主子被人抓走试试?看你还能不能说得这般悠然自在。”
    小银子公公嘚瑟抖腿,无所谓的耸肩,“前提是?”
    紫苑斜睨他,“是什么?”
    “我家主子被人抓走啊?”这不废话么?当今陛下,一国之君,那个吃了豹子胆的不想要脑袋了?
    紫苑咬牙切齿,提剑便追,“本姑娘先宰了你!”不带这么欺负平民百姓的。
    脸上似有异物滴落,安流抬手摸一把脸颊,出现在手里的竟是片片雪花,映在艳阳之下晶莹剔透,格外炫目耀眼。
    六月飞雪……必出奇冤……
    失神间,小银子公公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安流收回心思,伸手拦住了大刀阔斧追上来的紫苑,语气凝重,“先回府,我去寻陛下和大人!”
    紫苑负气扭头,“我自己去寻我家公子。”她紫苑的武功应付十个江洋大盗都绰绰有余,又不是传说中的酒囊饭袋。
    安流转身离去,语气不容抗拒,“轻功差,脚程慢,缺心眼儿,不会审时度势,作为暗卫的基本素养样样全无。”
    紫苑黑了脸,小银子公公戳她,老脸上憋不住的笑意,“‘轻功差,脚程慢,缺心眼儿’倒也无关紧要,‘不会审时度势’就有些严重了,在这深宫之中这可是病啊!得治。”
    紫苑冷哼,阴沉的俏脸越凑越近,越凑越近,“公公您笑得……真淫·荡。”
    “……”小银子公公笑意僵在脸上,须臾高昂着下巴……“回宫。”
    得!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片子,好心当成驴肝肺,待会儿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别追悔莫及啊!
    ……
    凉风贴着耳畔呼啸而过,面色微凉,可体内却是一阵阵熟悉的燥热涌起。
    苏沐忍无可忍,“松手!” 不说还好,一说那禁锢着自己腰身的手又是肆意撩拨。牙关咬紧片刻,语气还是微软了下去,“陛下有旨尽可吩咐,微臣洗耳恭听……”
    话未说完,唇便被肆意封了住。肆虐,啃咬;唇瓣刺痛,鼻尖萦绕一片血腥……原来当今陛下竟是属狗的。
    待到那微凉的薄唇离去,苏沐气喘吁吁,不觉浑身都在发软,靠在他怀中不再动作。
    见苏沐不再抗拒,濮阳瑞修低眉轻笑,附到她的耳畔语气低柔,“跟朕回宫。”
    苏沐浑身一颤,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
    濮阳瑞修面色一顿,禁锢着她的手臂又渐渐收紧,后冷笑出声,“原来爱卿喜欢野外?”说罢,不容她辩驳,带着她便俯身落入了潭水之中。
    烈日当空,这潭水位于山涧深处却是常年冰寒刺骨,可哪里比得过禁锢着自己的这人眼里冷意偏飞?苏沐不禁打了个冷颤,失神瞬间微凉的唇又狠戾封了上来。气氛旖旎,却不带一丝的暖意,她知他只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不容抗拒。
    浑身更是燥热得厉害,迷迷糊糊之间两人的衣物都系数散了开去。微热的肌肤浸在冰冷的潭水中阵阵冷意侵袭,后背一片冰寒,可眼前之人紧贴着自己的肌肤却是炙热灼人。
    退不去,推不开;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意乱情迷之时,苏沐只知自己的心肝抖了又抖,抖了又抖……最后看见飞花漫天,盘旋飞落……落到了眼前微薄的唇瓣上。唇瓣顿时艳若繁花,极具诱惑。
    不管了,附唇,一口咬上去……
    水中一阵扑腾,苏沐累得厉害,醒来之时又是漫天星辰。
    世间凉薄之人,却与这晋隋一国之君于这山涧水中旖旎,抵死缠绵,说出去恐怕世人都会大跌眼镜。
    哀叹一声,动了动手指……算了,还是先别动吧,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地方是完整的,已经被拆成碎片了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人终于才能挣扎坐起身来。
    不远处篝火火焰蜿蜒而上,盘腿坐在一旁的男子金冠束发,月染华服,端的依旧是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
    喂!刚刚那只行迹恶劣的禽兽呢?
    此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轻捏着架在篝火上的木棍……转啊转,转啊转,转得苏沐整个人都有些眼花缭乱,腹中一阵咕噜之声响起。
    “饿了?”目光寻声而来,语气慵懒平淡,却说不出的暖人心扉。
    苏沐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篝火上,“陛下九五之尊,怎会这野外生存之道?”
    这问题早些年她便想问了,她自己若不是在骊山学艺多年,哪里又懂得这些?可是濮阳瑞修自小在辰国为质,回国之后又是一国之君,会这些着实有些令人吃惊。
    濮阳瑞修拿着烤好的鱼坐到她的身旁,“早年在辰国为质时对一女子一见倾心,那女子生性凉薄,最喜寒湖之鱼,所以朕便想试试这熟透的烤鱼能不能暖到那女子的心扉。”说罢,手中烤鱼递到苏沐的面前。
    苏沐伸手接过,强压住了心中悸动,语气淡然,“那陛下暖到那女子的心了么?”
    濮阳瑞修低笑,拂袖把她紧搂在怀里,反问道:“那爱卿觉得暖到了么?”
    抬眸正对上那双眼含笑的眼眸,苏沐不觉整颗心都在颤抖:便是这样一个男子,晋隋的九五之尊,终其一生只为暖她的心扉……她想自己也是该知足了。
    苏沐低头,错开了那道炙热的视线,“本性……难移。”她必须告诫着自己不可这么自私。
    濮阳瑞修的眼中瞬息又迸射出寒光,俯身抱着她便走,方向还是中午两人抵死缠绵的……寒潭。
    苏沐大吃一惊,伸手紧拽住了他的衣袖,“你做什么?”
    濮阳瑞修冷睨她,“暖不了心,朕便陪她一起彻骨冰凉。”
    暖意一点一点浸入心扉……苏沐笑意清浅,伸手搂着眼前之人的脖子在他薄唇上印上一吻,“陛下,微臣饿了。”
    濮阳瑞修暗叹一声,这模样……分明让他不忍责怪不是么?
    再度盘腿坐下,紧紧把失而复得的人儿禁锢在怀中,“跟朕回宫。”
    苏沐抬头看他,星光流溢的眼眸均是笑意。
    良久,她听到自己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身为单身狗的卷卷……好想虐!/(ㄒoㄒ)/~~
    苏沐:呸!你是亲妈!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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