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勉强,但又有何关呢!?
    朱正宣不因不良心思有所行动倒罢了,若有的话,即使他们俩人再老实谨慎,那也免不了将来的艰难。那么,如今又有何惧!难不成还指着他们的鼻子问话!?
    那也得让他先好意思问得出来!
    望着李元慎那俊朗的眉眼,偶尔冒出的那种傲气……还有那似是相似的轮廓……胡香珊隐隐心底里有一个猜测……但太过大胆与匪夷所思……而且一旦出口,就容易招惹祸端,胡香珊觉得还是谨言慎行,待到合适时机两人再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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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外两百里的驿道旁的林子里,齐良与尚嫣各自骑在高头大马上,静静的候着。
    只是尚嫣还能做到平稳淡定,唯有齐良,等到后面,他的脸上已经掩藏不住焦急与担忧,时不时的勒马往驿道旁去,往皇城方向不停的张望。
    尚嫣也懒的再去劝说他,反正她晓得,多说无益,就由着他去吧!
    远处渐渐传来踢跶的马车声,齐良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可也只是瞬间便消散了。只余下还算振奋的精神头在。
    马车后面还有几骑人马不远不近的跟着,不用细看也晓得是江义与程昭带着精锐,同样装作路人随行护着。
    纵马往车驾边,等马儿的前进步伐与车驾同速,齐良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道:“男子不似女子身娇体贵,自小练习骑射,如今人高马大当丛马驰聘,方不拖累行程。”
    齐良话中有话,语气中透着不满的讥讽,要不是胡香删在场,他恨不得直接大白话说他一个大男人坐什么马车,生生累的马儿吃重跑不快。
    “大丈夫行事当以大局为重,这几日委屈也算不上什么!你不必介怀!”车驾中传来李元慎悠远淡漠的声音。
    如此厚颜!怪道自己会比他失了先机!齐良冷哼一声,道:“李公子补药吃多了吧!”听什么都当对他的赞誉与关怀吗!?
    “这还有多谢你这个神医妙手回春!”李元慎以往从来少于人争执,也就与齐良计较口舌。
    后面坠着的江义与程昭不禁面面相觑,随后一脸了然的默不作声,都晓得齐神医心气不平是因吃醋不服……既然主子看在大奶奶的面上容了神医的放肆……那他们只当什么也没听见,默默蒙头跟随就好了喽。
    尚嫣实在看不下去,拉着马绳到齐良身旁瞪了他一眼,而车驾里胡香珊却是似笑非笑的望着李元慎。
    如此,顿时安静了。
    只余下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音……
    转眼月余过去,到了嘉峪关的泰城,他们也一路上施药救人,车马劳顿之下也要休整与补充药丸。
    尚嫣与胡香珊一起去药铺子去取验前几日定下的甘草、牛黄等药材。
    行走在路上,一个夹巷子里一个十六岁左右年龄的女子,身上背着个简易包袱,一边跑动着,一边哭泣哀求着眼前大约二十多年龄的男子,道:“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要离开你……”
    而那男子皮肤白皙,身量瘦弱微微前恭仿佛直不起腰杆,长相算是清俊,但显然是长久侍奉人的。如今面对女子的哀求,他的脸上一闪而逝痛苦之色,但当他被女子拉着而转过头去时,语气却是生硬绝情道:“我为何不要丢下你,你这样赖着我不嫌自己下贱吗?”
    “我就是下贱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何这几日如此……”没想到那女子一点不为所伤,继续痴缠着他。
    他略略仰头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他的言语更加恶劣道:“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否则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一边说还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个银锭子扔给她,嘴里继续着恶言恶语,道:“乘早拿了这给我有多远走多远,你知不知道看见你,就让我觉得厌烦,恨不得从未遇见过你……”
    “你不会的……你不会的……你明明……为什么不让我陪着……”那姑娘还要痴缠,却被男子一个狠心给大力拽开。
    姑娘摔得不轻,等她回过神来,男子已经匆匆离开看不到身影了。只留下姑娘嚎啕大哭与失魂落魄。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尚嫣觉得自己外出游历应该比胡香珊多,感慨之后拉着她一边离开一边道:“世间诸多事总是这样……明明那男子也不是真绝情之人……也不晓道为何如此……那女子独自一人,恐怕以后日子也艰难……”
    胡香珊深以为然,与尚嫣两人蹙眉沉默着一路继续前行。
    不多久就到了药铺,交了银子清点着药。
    外间进来个男子,失魂落魄的显然就是方才的那个绝情男子。
    药铺子的伙计热情的上前招呼他,胡香珊看了眼他拿走的药包,待他离去之后,又见伙计在那儿摇了摇头。
    药铺内室的门帘子掀开,双手衣袖挽着,看了看门外那男子的背影,随口道:“他那样的,还是乘早绝了心思的好,徒然浪费银钱而已。”
    尚嫣与胡香珊互相使了个颜色,招呼了身后随侍的扛了药包出门。
    但却安排了另外一个侍从往后巷去暗自打听了。
    ----
    事情很快清楚了,并且满足了两个路途无聊枯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两个女子。
    “原来是个阉人……”尚嫣略有所悟道:“怪道无法接纳那女子”
    “阉人若有心疾,那女子接不接纳又有何妨?”齐良一如既往的秉承着打击人的角色,轻嗤道。
    “阉人怎么就能回了家乡?”不是都说老死在宫中吗?历来只听闻过放宫人,还未听闻放太监。何况她现在穿越而所处的古代封建帝王时代。
    “这……你可以问问李大公子……”齐良眼风扫了扫李元慎,道:“他对宫里的事情清楚甚于你我……”
    李元慎把玩着茶盏,云淡风轻的只当是个聆听者,被齐良这么故意点名,他瞥过去警告的一眼。
    窥视宫廷可是要论罪的!
    齐良被他这一瞥,瞬间心虚,但他是什么人!?随后又是一声轻嗤,不过却是不再言语。老老实实的做他的药丸子。
    “靖难之变后,顺天府皇城大乱。”李元慎清淡和缓的声音响起道:“起初皇爷夺得江山之后,本欲捉拿这些出逃的宫人太监,但宫中的册子都毁在了那场夺城的大火里,后又有先废帝的臣子与旧部需要清理……天下乱后初定,关上宫门怎么做倒也罢了,却不宜再在百姓中大张旗鼓的捉拿和见血过多,故而顺水推舟……也就得了大赦……”
    这么说,在那一场夺位战乱之后,有那么一群太监出了皇城,得以隐姓埋名的存活下去。之所以说是隐姓埋名,确实是因为无论宫里宫外,都是打心底里鄙视着去势之人。人是社会性的,被身旁的人群用那种有色眼睛时常望着与区别对待,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本就容易心理生疾,更别说在宫里那种动不动要人性命之地。不变态的机率实在是小啊!
    胡香珊暗自摇了摇头,说不上是何滋味!有些酸楚、有些怜悯,五味杂陈的。
    而李元慎在缓缓述说着这一段隐情之后,他的一双眸子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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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制作药丸不是一天两天,且这一路过去定然有大量的需求,但他们此去往西北,就是因着那儿战事频发,龙虎山的外科医治之法才有历练的机会。
    但随着越走越偏,是否还能有物资还算齐全的县城却是说不准。
    李元慎在初临泰城之后,就着使人去寻一处普通的宅子用以暂住。
    “已经初秋,又是往西北之处,要多备些皮子作袄子卸寒,无需定然要狐皮,一般的灰鼠皮子、兔子毛皮都行!”胡香珊与尚嫣开始絮叨起之后的衣物,毕竟全程就她们两个女子,那些护卫与几个男子出门也备了些,但为了轻便备的也就不多,如今这天气,眼瞧着刮起的风吹到脸上,已经隐有冷意,可见这西北苦寒之地,往冬日里去,定然不会好过,想了想,她又道:“等稍后先派些人到前去,先去收些羊毛与羊绒,寻些人做些衣衫……”
    胡香珊努力回想起曾经代工厂的那样制艺流程,羊毛与羊绒要经过一些处理,这样制出的衣物与家纺不但无味且还保暖。
    她简单的将自己的想法给尚嫣述说了一遍,龙虎山的人都是那种思维异与寻常、不受时局所限的人。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胡香珊所说,而且还出着主意道:“西北之地苦寒定然有许多皮毛制衣坊,反正我们此去就是为了多历练治愈些病人,若能在这方面有所涉猎与改进,岂不是让百姓受惠许多!?”
    皮子都是些有银钱的人才用得起的,百姓多还是用棉制品,即使想起用羊毛与羊绒,定然也是受制作限制,不可能达到良好的效果。
    胡香珊与尚嫣再一细细合计,顿时都深觉十分有意义。
    不一会儿,消息就传到了李元慎与齐良耳里。
    两个女子心思一不在药方面的炮制,齐良就会特别繁忙,闻言只说随她们之意。
    而李元慎闲的无事啊!他微微一笑,便着手开始做后续实际之事。
    有了李元慎的参与,胡香珊与尚嫣就又有多余时间到城里的各个药铺,时常借着买药、验药之机,暗自观察药铺里的坐堂大夫诊治,也可以观察着大多数人的病症。
    这一日,她们来到了泰城数得上号的药铺那儿,反正时日有多,又是进货量大,伙计不管她们,那她们便慢慢验着。
    外面进来的一男一女,着实让人瞧着有趣。更吸引两人目光的是,这一男一女,就是之前几日瞧见的那一对。
    男子板着脸,可手里半抱着的手劲丝毫不小,女子浑身虚弱、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但她的唇角含着满足的笑容,侧头充满着信任与依赖的望着男子。
    胡香珊与尚嫣不由对视一眼。
    这明显是郎有情妹有意。
    只可惜男子是去势的太监,当初救了女子出于心善,想到女子对他生了情,不想拖累她,便要挥剑斩情丝。奈何,这情丝是越斩……越藕断丝连……
    第88章 暖阳
    泰城北区的一处巷子,那儿地偏避却并不荒凉,着实是个安静且舒适的地段。
    将宅子安置在此处,属于中等财力才能置办的。可见这男子当初从宫中逃出时,从宫里带出了一些好东西。
    只是,当胡香珊与尚嫣跟踪着那一对男女到了院门口之后,发现围墙与大门简陋异常,甚至隐隐有些破败,显然是久于无人照料与修缮。
    “此处外强中干,恐怕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了。”尚嫣不由摇头叹气道:“指不定过不久,这宅子也保不住。”
    “师姐好眼力!”胡香珊收回四顾的视线,笑笑道:“再怎么样,也经不住坐吃山空。何况,他的身份,随着久居渐渐被人知晓,早晚又是要迁移的。”
    “不管如何,我们既然遇着,都要帮上一把!”尚嫣生怕胡香珊后悔,连忙拉住她的衣袖道:“且,我也想试试先前制的药,那药效如何!”
    明明就是生出了同情心,非要说的功利!
    是生怕自己嫌弃她多事吗!?
    胡香珊笑着安抚尚嫣道:“师姐说的极对!既然遇见了,就顺手搭救一把!于我们举手之劳,可于他们却指不定是一生的幸福。”
    “那……你……就不质疑我会将人……医出事来?”尚嫣与胡香珊处久了,知晓她的为人,但此时又一次得到她的支持,不由还是有些感激的,没忍住脱口问道:“万一药效不成,反而弄出些麻烦……你就不会怪我……”
    任何临床试验都有这种可能。这个时代又没有系统的签约……
    胡香珊虽然曾经做过医疗方面的义工,但终究不是特别专业的人士。如今在这个时代遇到了个当世的医学精英,无论从普世济民的大义角度,还是从私人关系的个人情感因素,她都没必要阻止。不过,这其中的谨慎,她是不会少任何一步的。
    “师姐会理会我的责怪吗!?”胡香珊道:“一会儿,我们要先问问那男子愿不愿意医治,也要备下笔墨纸砚,双方立个字据……”说话间,身后的随从已经从街那边走了过来,手里提了个纸袋,显然是已经将胡香珊之前交待的事都办妥了。
    两人叩了门,那男子过来开门。
    一番说话,那男子倒也坦荡,他默然站立了一会儿,便将她们迎进了门,还十分贴心的将大门半开着,随后道:“两位一路跟着过来,又提出愿为我医治…… 我着实心中感激不尽……但……我这病是自幼便有的,如今已有二十三四之龄,恐怕回天乏术,徒费你们劳心劳力。”
    “能否治愈,可否要我先为你诊治一番?”尚嫣医者仁心,道。
    男子抬起头,目光直直望过来,其中透着期盼,但更多的是颓丧,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每一次的失败他并不怕,唯独是那种鄙视的目光,从诊治开始一直到诊治结束,经历的多了,在麻木之后,便是一种自暴自弃,恨不得就此去死了才好!可是……为什么在他要放弃时,偏偏出现了一个……令他舍不得放下的人呢!他道:“你们可知……我究竟是何病因?”
    胡香珊看着他的目光,在转向一旁躺着的女子时,那如死灰般的眸子瞬间复燃,虽然很短暂,但至少……他心中是有期盼的,她道:“是何病因,也要诊治之后才能确诊不是?再糟也就这样了,你又有何亏的呢!”
    是啊!已经是最糟的情况了!再糟糕,他又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但……真的要当着…… 她的面诊治……让她知晓他其实并不是个男人吗!?
    男子有些犹豫……
    胡香珊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那躺着的女子身旁,将她扶起来之后,在男子阻止不及之时,对着女子人中一掐,随后出言对着略有些怒意的男子道:“她不能一直昏睡,会伤了脑子的!”
    此言一出,那男子虽然狐疑,但却没有再上前一步意欲阻止,只是之后渐渐凝聚起心疼之色。
    而女子一醒,胡香珊快速的将方才之事复核一遍,却是隐藏了男子的真实病医,模糊道:“他身上之病痛略有些复杂难治,这才不愿拖累你而狠心的将你赶走。如今我们愿意为他免费诊治,只是无法保证定然遂愿,不知你愿意让他一试否?”
    “自是愿意的。”女子一听连忙要起身叩头答谢,道。
    “你身子虚,先躺着莫要动,不然我们还要分出心神,倒是无法专心诊治他了。”胡香珊连忙阻止,嘴里说的客观的话,这才使得女子乖顺的躺回原处,只是眼里透着感激与不好意思。
    “我……我还有些积累,毋庸劳烦免费。你们再如何相帮,那汤药总是要花费银钱的。”男子最后逼着自己扭转过头,却是松口道:“还请两位移步!”
    胡香珊至此对他的印象不错,觉得尚嫣的好心可能不会发错地方。不由于一旁好心配合,对女子劝道:“我将你先扶至屋内榻上躺下可好?”
    女子的眸子里有着迟疑,显然是想继续陪在男子身旁,但她最后还是起身,默默的转回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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